春山夜带刀+番外(175)

阮霰忙按住肩膀将人拦下,沉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雾非欢……我要去杀了雾非欢!”谢天明双目赤红,哑声低吼。

“你现在过去,是去送死!”阮霰厉喝。

谢天明仰起头,瞪着眼,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尽是愤怒之色:“可雾非欢杀了云生,我定要杀了他!”

“你先养伤。”阮霰放柔语气,低声安抚。

“我如何静得下心养伤?”谢天明反问,扭动肩膀想要挣脱阮霰的手。阮霰怕他伤口又受创,不得不放开。

谢天明跌跌撞撞往外跑,越过一张又一张临时支起的床,穿过不断往来的医修,就要跨过门槛时,阮霰倏地提高音量,冷声道:“那镜云生就白死了!”

他大步走向谢天明,语气渐沉:“你们联手打不过雾非欢,是镜云生拼死拖住他,才换来你的一线生机,所以他死在山腰,而你倒在山脚。我猜得对不对?”

“镜云生至死都不肯放开手里的剑,他用自己的死给你换来活命机会,你就这么不珍惜?”

阮霰的话字字如槌,一下接一下敲在谢天明心上,令他手足无措僵硬在原处,眼底的燃烧的火寸寸熄灭。

原箫寒眼疾手快,趁此机会闪身过去,一记手刀劈在谢天明后颈,后者毫无防备,又因重伤在身虚弱不堪,顿时失去意识,往后跌倒。他在阮霰接住谢天明之前,把人丢回方才的床上,尔后对那几个医修道:“替他重新包扎。”

医修们忙不迭开始行动,钟灵过去搭手,约半个时辰,终于将谢天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好。

阮霰一直站在旁侧,待得几人忙完离去,他上前两步,倾身抬手,掌心贴上谢天明胸膛。

“霰霰。”原箫寒低唤着,伸手止住阮霰的动作,“我来。”

“你的元力没有我的好用。”阮霰反驳,手腕微微一翻,想从原箫寒手中挣扎出去。

“方才一战,你又是布阵法又是破混沌,损耗太大。藏在暗处的人还未除掉,当下时分,还是小心为上。”

“但——”

“没有但是。”原箫寒语气坚决,把阮霰的手从谢天明胸前移开,再隔空扶起此人,手悬放在他后心处,将元力输送过去。

同时吩咐道:“钟灵,陪你前辈去前殿休息,再吩咐厨房,做些滋补的药膳送过去。”

寻常修行者吸纳天地灵气转化而成的元力,与神力并非同种东西,若两者同时注入一人体内,说不准会造成什么后果。原箫寒抢得先机,动作明显没有阮霰温和,却挑不出毛病。阮霰瞪了他一眼,瘫着脸道:“我这里没有厨房。”

原箫寒微微一笑:“有。一个半时辰前的出现的,是你把我赶去处理的杂务之一。”

阮霰:“……”

钟灵在这时比了个请的手势,并殷勤解释:“咱们这伤员不少,需要大量熬药煎药,所以临时将厨房清理出来,加之利用。”

“行。”阮霰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没有就此离开。

谢天明再度醒来,是在大半日之后。

如烟如雾的雨早已停歇,此时夕阳如火,烧过漫山遍野,灼尽万里江河。镜云生被安置在某僻静之所,隔着竹影如帘,隔绝如泼的血色余晖,沉睡在一派清幽中。

谢天明沉默地行至镜云生身侧,这人已被仔细清理过,玉冠将一头黑发高束,面容俊朗如初。

“他的剑呢?”谢天明伸手抚过镜云生面庞,垂着眼开口,声音哑得不行,尾音带了几分哽咽,又被生生压下去。

“在这里。”阿七取出一柄剑递去。

谢天明接过后,没收入鸿蒙戒,而是将之佩在腰间,接着倾身抱起镜云生,提步往远处行去。

“你想将他葬在何处?”阮霰在谢天明身后问。

“东边。”谢天明脚步不停,淡淡回答。

阮霰道了声“好”。

阮霰和原箫寒远远缀在谢天明身后,随他行至东山,看他送镜云生入棺木,亲手掘坟、刻立石碑。

时辰倒转,日落月升,遥挂东方。

银辉倾洒满地,透凉如丝,原箫寒倚着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梨树,取出长箫,低缓吹奏。

花开纷繁,箫声幽旷,风低旋,黄泉断魂,来生路远,对面相逢不相识,一曲远送离别人。

月下碑前,跪坐之人倾杯倒酒。远远遥望的二人离去,他抬手置于胸前,眉梢轻蹙,一脸思索神情。

“是因为演得太过了吗?不,不是的。”他在心中询问自己,又自行做出回答。

继而笑起来,饮尽杯中浓酒,悠悠道:“不过是沉睡之中不慎生出的心魔,竟会造成如斯影响,让我为一个无关过客的死感到难过,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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