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萌动到死心,花容月真真功不可没。
每每想起来,遗憾有一点儿,但更多时候,反而会不自觉的莞尔一笑。这只骄傲自大的腹黑狂,总是独断专行且乐此不疲的惹我讨厌,却又让我无可奈何,非他不可。
不正是我师父的行事作风么?
只是我与他之间,换了另外一种相处模式而已。比如,凡间谨小慎微处处留心的华小昭,也不再是神界为爱疯狂不可一世的琅华孽徒了。
思及此,我胸有成竹的指着老冥哈哈大笑:“好你个冥君,老娘险些被你给糊弄了!花容月明明就是我师父,纵是性格稍稍变了些,骨子里的一些东西终是不会变的!我与他相处了五六百年,岂能不知?!”
老冥怔楞了下,也随我哈哈大笑了一番。
笑罢,他感叹道:“阿鬼,人间经了三遭轮回,你当真变了很多,看来这天帝降下的分明不是惩罚,而是功德一件。”
我诚恳的点了点头,同叹一声:“当年天帝将我锁在诛仙台上,三十二道天雷卸了我两魂三魄,也没教我看明白一丝一毫。如今才去人间待了几十年,便悟的通透明镜……所以说,万丈红尘,人浮于事,才真真是六界最苦。”
老冥越叹越大声,如花旦般抑扬顿挫地垂着胸口嚎起来:“恒伽啊恒伽,机关算尽,苦心换命,你还是输了啊输了啊输了啊……”
兴许是心生愧疚,我没有接他的话,由着他嚎。
但我实在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只得又捏了颗葡萄塞进嘴巴里,很狗血的转移话题:“你方才不是说我要醒了?那啥时候送我回去啊?”
老冥陡然一哆嗦,停了嚎叫,清清了嗓子,又扭了扭脖子。
右手一摊,现出玄天镜,他正色道:“阿鬼,你在人间那副躯体,被人掳走了。”
一整颗葡萄连皮儿滑进喉管,我大吃一惊:“我靠,是谁这么缺德啊?连具尸体也不放过,有没有同情心啊?!”
他没有回答,手指发出淡绿色的光泽,点在玄天镜上。镜面渐渐氲染出一幅幅场景,我伸长脖子觑过去,只从镜中瞧见小花和一个女人对面而坐。
说她是个女人,是凭着声音判断出来的,因为她的脸疤痕处处,根本不辨容颜。其实,就连声音也很粗嘎,像是被烟熏坏了嗓子。
很明显,这女人是被火烧成这副鬼样子的。
难道是为了向师父求医,才将我掳走?
极快的,此结论便被无情推翻,这女人抓了我,的确是为了逼我师父,却不是为了逼他医病,而是逼他就范。
“花容月,你带走她又能怎样?”女人笑的很是疯狂,配合那面目狰狞的表情,实在是教人不寒而栗,“就算玉兮禾杀了漠北三尸,他也拿不到最后一颗寒石,你的心肝宝贝一样会死!”
小花沉默了很久,冷冷道:“在你手上?”
她的声音更冷:“是,我知道你在等,所以我用了一年时间,才混入怨恨谷,取得他们的信任,将寒石偷了出来。”
小花默了更久,竟是一声唏嘘:“屠二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我惊了一竦,差点没有从椅子上摔下去!
她是屠娇娇?
她没死?!
“你将你手上的四颗寒石给我,我可以帮你救小昭,不用渡引,便可驱尽她体内魂殇之毒。”屠娇娇陡然笑起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从此,我要你眼中,只有我。”
开什么玩笑?!
我急的直跳,一把将玄天镜从老冥手中抢来,恨不得一头扎进去,“花容月,千万不要上他的当,魂殇根本无解,她在骗你!”
小花果真没教我失望:“魂殇入骨,必损一命,你不用渡引之术,如何解毒?”
屠娇娇从怀中摸出一方黑色令牌,轻轻放在花容月对面。
花容月循着摸去,不过稍稍一触,立时一惊:“毒医门的掌门令牌?救你的人,竟是辽国萧家暗人营主、小玉的师父段青城?他不是早在我义母死后三年,便因相思成疾,一命归西了?”
也难怪他惊奇,我也很惊奇。
花容月告诉过我,烈毒魂殇,便是出自段青城之手,他当初制此毒的目的,乃是为了毒死他自己。说起段青城,不得不说是个传奇人物,但我眼下更关心小花的选择。
如果段青城还活着,那对小花而言,的确是个诱惑。
他若用渡引之法救我,即使舍了一条性命救我还阳,因为常年积的毒素,我兴许会像他一样双目失明,或是手脚残废之类之类,可段青城不同,他一定有办法,教我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