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141)

  “御下之道的根本就是分出个亲疏远近。那些低微的会想法设法往上爬,那些得脸的又得想法设法巩固住自己的地位,这样一来他们就都得讨好主人。铁板一块最不好管,只有他们彼此之间生了嫌隙多了龃龉,那娘娘才可以高枕无忧。”

  我想了想,问孟姑:“所以……当年的姜太后能将后宫治理得安顺有序,也是依照着这些行法?”

  孟姑笑了:“姜太后的手段可比奴婢所说的要高明许多,娘娘不必着急,只要留了心去看,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人最怕的就是用心二字,只要肯用心,凭娘娘的资质,是不怕学不会的。”

  我拨弄了一下腕间戴着的翠玉镯,试探着问:“那若是我想将内侍省和枢密院的名册调过来看看,又不想太招眼,该如何呢?”

  孟姑歪头一想,紧绷的脸上转而莞尔,“过几日就是皇长子的立储大典,娘娘虽得遵从祖制不能靠前,但爱子之心乃人之常情。你要从宫里调出几个可靠得力的人去伺候乃是顺理成章的事,谁又能说什么呢。”

  我亦笑了,颇为轻松畅快地说:“那就劳烦你跑这一趟,往两处去将名册调过来……”觑着孟姑满面的冷静沉着,我仰头说:“这件事,我不想让陛下知道,行吗?”

  孟姑踟蹰在桌前,未曾离去。我淡淡地说:“你只当是我真得要为润儿挑选伺候的人就是了,别的一概不知,这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不会怪罪你的。”想了想,又说:“况且就算陛下真得不悦,你也是忠心为主,他当初将你放在我身边时,也应是看中你的忠心。如果连这一点都容不下的话,那你就专心回陛下身边当差吧。”

  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冷下脸来立规矩,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生怕她真得撂挑子不干了。但好在她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奴婢知道了,奴婢听娘娘的。”

  我装出一副欣赏高兴的样子目送她出殿门。殿内一空下来,唇角的笑便噙不住彻底冷了下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且先试一试孟姑吧。将她支走了也是为了一会儿见叔父做准备。

  深秋的季节,因为我在坐月子所以早早燃了地龙,特意将箧柜上的摆件换成了珠光金尊的古物,件件价值不菲,又令人将幔帐换成了罗影纱,这是产自吴越的名贵布料,养蚕桑虫讲究不说,对季节干湿也极为挑剔,稍有差池便不成。因此,这样的纱都是作为贡品送到长安来的,即便是名门望族也用不起它裁衣物,更何况是用来当幔帐,那更是暴殄天物。

  我向来不喜奢侈,可今天我就要奢侈一下。

  嬿好将我这位传说中的叔父引进来的时候,我有些吃惊。他一袭素白绸衣,攒着白玉冠,风度翩翩,顶多二十几岁。转念一想,当年父亲继任吴越侯时他也才五岁,算算年岁今年也只有二十七岁,原本就比我大不了几岁。

  他礼仪很周到,并没有因为我们之间的亲缘关系而稍有懈怠。

  我让他坐在窗前的绣榻上,暖眷的阳光透进来,勾勒出他温秀的面庞,与父亲有那么几分相像,看得我一阵发愣。

  “叔父远道而来,可去侯府祭奠过了?”我决心先从亲情入手。

  沈槐面容掠过一丝应有的哀戚,淡抹得并不影响他的端方如玉,这样才对,我们虽是亲人,但没有往来,本就不该有多少亲情在里面。

  第62章

  “臣已祭奠过兄长和嫂嫂了,此次前来是向娘娘辞行,吴越路途遥远,臣要赶着回去为家母守孝,不便久留长安。”

  我抚着茶瓯的手微滞,视线掠过他的面庞,淡然问道:“叔父如此着急,可是因为不喜长安……”我见他眸光清悠,温煦地向我投注过来,慢慢地装作不经意地说:“父亲与意初早逝,这沈家的爵位便没了着落,其实算起来这爵位本应是叔父的,当年的事情,孝钰虽是晚辈,但多少也知道一些。”

  沈槐神色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沈家不是还有长子在吗,何来爵位没有着落一说,沈寺卿年少有为,定能将沈家门楣承继下去。”

  我垂落下视线,微染怅惘地说:“叔父来长安多日,难道就不知道兄长入兹兰山办案,已失踪许久了,是死是活尚且不知,又何谈承继门楣。”

  他微微一怔,静默的外表下倒真有那么几分惊讶的表现。我不等他细想,忙沉痛地继续说:“虽然长安离吴越很远,但朝中纷争多少也会传过去一些吧。姜氏权倾朝野,一直视沈家为眼中钉,意清此番入兹兰山便是被姜弥所迫,若是以姜弥的心狠手辣,他怎会让意清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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