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头月向西+番外(266)

  庵主一直守在后角门边看着他们两个,是怕万一孝钰不认识这个人或是不愿跟他回去,对方若是霸王硬上弓好及时叫帮手过来,但这么远远看了一会儿,两人似是说了几句话,孝钰便跟着那个人走过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庵主道:“今日的草还没有锄净,我一会儿再来,成吗?”

  庵主一愣,看了看站在孝钰前面的萧衍,有种天欲雪时沉重压下来的乌云之感,让心口不由得一窒,忙说:“成,你尽管去,我让静凡来锄草。”

  孝钰极勉强地冲她笑了笑,算是谢她,便领着萧衍去了自己的厢房里。

  俗家之人所住的厢房比不得尼姑们的庵舍,因不是每日都有人住,所以建在了阴面,甫一进去就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从脚底往上钻。萧衍坐下后环顾了四周,木桌和木凳极少有完整的,不是缺了个角就是掉了大片的漆,轩窗上是用劣质的纱布蒙着,还是新一块,旧一块,像是碎了之后临时又增补上的。整间屋子就跟孝钰身上穿的这件衣裳一样,给人一种山穷水尽无比凄苦的感觉。

  察觉到他审视又有些嫌弃的视线,孝钰愈加心虚,默默地找了一个没有缺口的瓷碗给他倒了杯热水,推到他面前。

  萧衍低头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黑色瓷碗,毫不客气地把它推了出去。

  “你觉得这里的日子过得比在长安里舒坦吗?”

  孝钰下意识地点头,眼见他眸光微冷,讪讪地说:“这儿没人认识我,觉得轻松。”

  萧衍瞥了她一眼,疏淡地勾了勾唇,道:“你初来乍到,自然是没人认识你的。可若是在这里住个十年,二十年,结识的人多了,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又会生出新的烦恼,到那时你又觉得烦了该怎么办,再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流浪吗?”

  孝钰默默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他又扫了扫她的衣着,闲凉道:“你若是越过越好便也罢了,怎得离家出走一遭,将自己折腾成这么个样子。”

  孝钰这才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低声道:“我出来得急,没带银子,庵堂里就有粗布衣裳,能借我穿就不错了。”

  “借?”萧衍微瞠目:“就是说这衣裳还不是你自己的,是穿了别人的?”

  孝钰迎上他的视线,想点头,但触到眼底的一抹机锋,又沉默着低下了头。

  萧衍霍然站起身,拉住她的手腕,“你赶紧跟我回去,姑姑和姑父天天想你都快想出病来了,这世上竟有你这样狠心的女儿。”

  孝钰边往外拉扯自己的手,边说:“我爹觉得我是家门不幸,早就不想看见我了,娘也是,他们怎么会想我,巴不得我消失才对。”

  萧衍回身看她,面上浮上一抹严厉指责:“家人聚在一起怎么会没有磕磕绊绊的时候,因为几句难听的话你就这么想自己的爹娘?”

  “你懂什么!”孝钰猛地将他挣脱开,向后退了几步,倚靠在供奉着观音瓷像的香案上,哽咽道:“我要是回去了就得和你成亲,我不能嫁你。”嫁了你,对不起怀淑,她的父亲也会更加厌恶她,所有的人都会鄙夷她,这个贪图富贵不知廉耻的女人,背弃了曾经的盟约,转投了他人怀中。

  萧衍沉静地看着她,冷声问:“那你想怎么样?怀淑已经死了,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两年了,就算是给他披麻戴孝也够日子了吧。”

  “不够,不够。”孝钰捂着自己的肩膀,眼泪圆珠子似得滚下来:“他对我那么好,可我……我就是个枉顾恩义的小人,这辈子都不配过得好,我不嫁人,谁也不嫁,就在庵堂里过一辈子,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她这副几近崩溃的样子,伴着隐隐约约的抽泣,显得萧衍更加冷静,他沉默着站在她面前,过了一会儿,静声问:“那么我呢,我对你不好吗?我找了你整整两年,沈孝钰,是不是只有怀淑的好才值得你放在心底去珍惜感怀,而我的好便是一文不值的。”

  孝钰抬头,隔着泪眼朦胧去看他,见他避开她的视线,欺身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冷硬道:“禁军就在庵堂外,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被他扯着往前踉跄了几步,孝钰伸手碾了碾他的衣袖,低声说:“先等一等……”萧衍回身看她,眼中寒光凛烁。

  “你的衣裾上沾了点灰渍,鞋上也有,把它们脱下来我给你弄干净了再出去,你现在是太子,不能人前失了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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