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番外(20)

  街道的聒噪也掩盖不了厨房锅铲交战的声音,饭馆的墙上一半是瓷砖一半是绿漆,挂着巨幅的菜单。此时,饭馆内坐满了人,钱丞坐在她的对面。

  饭馆老板背个装满零钱的腰包,拿着本记菜单来到这一桌,钱丞迅速决定道,“炸猪排饭!”

  曲小楼无神的眼睛盯着他,一声不准备吭的样子。他见势对老板说,“她来份三宝饭。”

  老板记了两笔撕下来,走回厨房窗前。

  她似乎是隐忍不发的开口,“钱丞……”

  “不容易,还记得我叫什么。”

  曲小楼压着怒意道,“你日子过得很闲吗?我有自己的生活,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的就来打搅我……”

  那是第几年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整日坐在天井里的板凳上温习功课,他从外头打球回来,昏黄的灯光照着她的身体,像给她刷了一层铜色的釉,她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钱丞偷摸潜入,抢了她夹在书底下的考卷,大声嚷嚷,“哎,差一分及格啊!”

  “你还给我!”曲小楼急了又抢不到,狠狠踩了他的脚。钱丞跳着抱起脚嚎叫,她夺过考卷,叠了又叠,夹进正在做的这本习题册里。

  钱丞笑着上去揉她的头,她躲着打他的手,“滚开!”

  那晚,他抱起篮球,回头说了声,“笨!”

  她就是笨,又不服输。

  两份饭上桌,曲小楼不准备再跟他多说一句,掰开一次性筷子,低头往嘴里塞着米饭。

  当钱丞也拿起筷子的时候,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好像滴到她的饭里。考试考砸没哭过,被流氓痞子调/戏也没哭过,他打架打出一脑门血,她哭了。

  曾经,她的眼泪是他的功勋章,是他得意洋洋的资本,今时不同往日,不同往日。

  “我就你吃一顿饭,搞得像要你命……”

  今天有一整天的课,黄鹦是居住本地的走读学生,没有宿舍可以回,她几乎是仰躺在湖边的石阶上,身旁坐着同样是走读生的江艳,附近只有一家饼屋是她们爱去的地方,后头是一座教堂。

  黄鹦曲起一条腿,抓了抓小腿上被蚊子叮的包,望着绿玛瑙般的湖,突然问道,“你说,和人接吻是什么感觉?”

  江艳捧着鲜奶蛋糕,薄薄的塑料纸壳啪嗒啪嗒的响,她思考道,“可能……就跟奶油放在嘴里搅一搅,感觉差不多吧。”

  黄鹦撑坐起来,接过小塑料勺挖了一块奶油放进嘴里,上颚和舌头互相舔了舔,不以为然的说,“一会儿就化了。”她还了勺子,又仰回石阶上去。

  江艳笑嘻嘻的瞧着她说,“思春啊。”

  黄鹦没应她,闭紧眼皮抬头仿佛享受日光浴,湿漉漉的阳光洒在她瘦骨伶仃的身上,她的玛丽珍小皮鞋泛着光,含苞待放又风情撩人。

  江艳好奇的问她,“高中没试过吗?我姐就是念高三那会儿怀孕的,大学也不让上了,在家专心带孩子。”

  她睁开眼疑惑道,“你姐夫不是个外国人吗?”

  “对呀,就是他们学校请的外教。”

  黄鹦挑眉又摇着头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夫啊。”

  江艳捅了她的大腿,“没回答我呢,你上高中就没早恋?”

  “恋过。”黄鹦伸出手指给她数,“第一天傍晚他向我表白,第二天牵了手,第三天被老师抓到,问我们是不是谈对象,我说是,他说不是。”

  “不过没什么好惋惜的,那时候跟他牵手都像喝白开水,没滋味。哪像现在,见不到他就想办法见,一见到他就心动。”

  这前后两句肯定说的不是一个人,江艳记起道,“那个陈先生?”她没见过陈宗月,但是见多了四十岁的老男人,一个个裤腰带挂在肚腩上,松垮粗糙的皮挂在脸上。

  江艳劝说道,“你也别死抱着这棵老槐树,好歹给年轻小伙子留点机会,多跟他们接触接触,我看高子谦那样的就不错啊。”长得俊俏,家里还有钱。

  “没兴趣。”黄鹦撇撇嘴。

  高子谦已经是万中挑一,她都提不起兴趣,剩下的男生要么是其貌不扬,枯燥乏味,要么就是油头粉面,腻得慌不说,还没什么内涵。

  与其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多看两眼陈宗月,有益健康,延年益寿。

  傍晚红霞漫天,黄鹦背着她装书本的帆布袋,冒着被这户人家发现的风险,也要摘一朵鸡蛋花跑走。跑了几步远,她把花别进后脑勺的头发里,回了家。

  上楼的时候,听到的不是电视剧对白,倒是祖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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