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152)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客气客气。”武理谦虚地抖开他的谛天机折扇。

“还有这位二师兄,医毒双绝,我一向佩服豢养猛兽毒蛇的人,这些人时刻与危机相伴,头脑都很清醒。”

黑鳞蛇盘在奉知常大腿上,一人一蛇都已经退出聊天在打瞌睡,谢致虚摸出毯子给他盖上,心道幸好天黑越兄看不见。

“还有小五,”越关山的语气凝重起来,“我见你使用的谢氏基剑,与剑势叠加、去势未尽后势已至的传闻极似,据说是你们谢氏一族根据自身独特体质自创的剑招。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质?为什么现在使不出来了?”

话题又绕到谢致虚身上,他其实有些不想谈,但守夜也是守,聊天也是聊,就随便说了两句:“是丹田通径阻塞的缘故,内力无法发散全身,先祖以内力轰击阻滞处,带出震力传至剑势。具体我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化,连先生也没研究出头绪。”

他不想再多说,越关山也不追问了。两人一个守前夜,一个守后夜。

直至天色熹微,周豺也没追来。

一行人将饭盒归还给农户,那农妇还想请他们吃些早饭烙饼,结果屋里传出对话——

“怪可怜的,年纪轻轻就残疾了呢……”

“……个个都穿绫罗绸缎,撕片衣角当咱们一个月的口粮……”

残疾人奉知常面无表情。

因为先前的衣服战损不能再穿,而换上唯一一件换洗的簟纹锦衣的谢致虚:“……哈哈,撕片衣角能当饭吃吗?”

没人理他。

入城就到达郢州,谢致虚身上没有罪名,周豺不敢明目张胆对他动手,入城后往人潮最繁盛处去,反而更安全。

结果还没见到城门,过河时遇见桥上有人钓鱼,鱼竿伸出去老远,没有钓线,河面风平浪静。

“知道这叫什么吗?”武理双手抄进袖子,挑眉问谢致虚,又自己回答道,“秃竿钓鱼,愿者上钩。”

谢致虚见他在袖里掏了半天:“你拿什么呢?”

武理掏出一把瓜子。

钓鱼叟搁下鱼竿,摘下斗笠,放在胸口扇扇风。

“你上钩吗?”武理津津有味地问,并与奉知常分享瓜子看戏。

“这人谁?”谢致虚问,一边握住剑柄。

“还没出手,怎么看得出来。不过听说机要处的西门浪喜欢吃鱼,豺来了,狼也要来,豺狼总是同行的。”

谢致虚往前站了一步,越关山按住他肩头:“要不我去?”

“不,”谢致虚说,“你留下来以防偷袭。”

靴子一踏上桥梁石板,水面就晕开一圈微波,钓鱼叟垂及胸口的花白胡须一抖,长长出了口气,负手站起来。

他站起身的动作很奇特,身体甚至没有前倾,仿佛毫不借力,拔地而起。

谢致虚缓缓拔出剑,听见耳鼓里的心跳声。

钓鱼叟嘴巴未动,声音传出:

“谢氏不得过此桥。”

言下之意只要不姓谢的都可以过去。

但桥这边没有一个人动弹。

谢致虚向桥上走了一步,那钓鱼叟又说:“听说你很快?”他扬手将斗笠抛了出去。

一阵风过,谢致虚已不在原地,桥梁一震,鱼竿飞起,被钓鱼叟抓在手里。

斗笠迎向蓝天。

一道寒光银蛇似地绕竿而上,瞬间逼至钓鱼叟鼻梁骨,鱼竿节节寸断,钓鱼叟浑浊的老眼映出谢致虚冷硬的面容。

砰的一声,谢致虚已如一枚炮弹,将钓鱼叟狠狠撞入桥对岸的树林。桥面石板被踩出一道鞋印,碎石迸溅。

清风徐徐,斗笠打了个旋儿,开始下落。

“好像长进不少?”武理摸着下巴思索,“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功夫失灵的原因了?”

奉知常冷静地竖起食指在风中感知片刻。今日下风,不宜投毒。

水底浮上来重重黑影。

斗笠滑向水面。

对岸树冠得了羊癫疯似地发抖,群鸟惊飞。下一刻斗笠入水,一粒黑影从对岸冲来,越关山弓步上前拦截,被谢致虚撞得踉跄一步。

清净天还在谢致虚手里,但他握也握不稳,手臂上被划开一刀,鲜血淋漓。武理从他的伤口里挑出一根鱼刺,在阳光下比了比:“嚯,刘独峰的秋鱼刀?”

对岸,钓鱼叟信步从树梢上飞下来,五步并作一步,顷刻就回到桥中央。

水中黑影冒出水面,竟是一群牙尖嘴利的食人鱼,聚在桥梁四周,牙齿咬碎水流,稀里哗啦之声令人胆寒。

“串戏了吧,捕神,”武理将鱼刺扔了,“你该回温先生身边去,怎么到了机要处给西门浪作鹰犬。”

钓鱼叟背着手,如泰山拦路,挡住了他们的生机。

“你搞错了,”他说,“我不是捕神,我是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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