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218)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冯京放下茶碗:“不遵军令,擅带腰牌,加罚十鞭。”

刑架上伤痕累累的卫兵闻讯只想两眼一翻当场昏过去。

“——八——九——十。”

队长打人都打累了,放下皮鞭行军礼:“总领,十鞭已完成。”

冯京遗憾地说:“腰牌被偷,暴露身份,给我造成棘手的麻烦,加罚二十鞭。”

队长握着鞭子:“呃……不是,总领,他已经昏过去了。”

冯京摇摇头,站起来,背手离开了暗室。

暗门后是一副挂轴,冯京撩开画弯腰钻出来,是议事堂正厅。

那副巨大的笮人做桥图下是两张太师椅,朱得象靠在椅背里,像是不堪重负,脊背弯曲出不易察觉的弧度。

冯京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翘起腿,好整以暇地舒了口气。

“冯总领还有这份闲心,”朱得象咳嗽两声,“丢掉的东西找回来了吗?”

冯京客气道:“劳朱掌门费心啦,不过是一块小小的腰牌,说起来也没什么大用。”

朱得象又咳了两声,自从在墓室里受了凉,身体似乎一直不太康健:“原来只是块小小的腰牌,我还当是多么要紧的东西,惹得冯总领动怒。只希望不要因小失大才好。”

冯京笑了起来,起身,在议事堂里走了两步,捻着他的小胡子,回过头。看上去坐立不安,却对朱得象说:“我都懒得派人去追回来。”

他的眉毛在笑脸上焦躁拧动。

朱得象垂着眼,咳得惊天动地。

夜幕下一队奔马疾入树林,他们一路追着车辙偏离官道,灯笼映照下泥土上辙痕凌乱,说明车队里不止一辆马车。马蹄踏乱了灌丛草皮,树影幢幢皆有暗影潜藏。

队长打着灯笼,找到了树林深处车队的尾巴:“在那里!”他拔马率先追过去。

奔出百步,看清车队的瞬间,队长意识到不对,然而他来不及示警,一旁静止的树冠里骤然扑出一个身影,如巨石滚落将他从马上撞得摔下,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下一刻脑侧挨上一棍子,砸得他眼冒金星七窍流血。

那车队并没有行进,它停在树林深处,像陷阱中的诱饵,勾来了猎物。

舒尹之骑在已被击懵的队长身上,当头棒卡着脖颈,勇猛而凶悍。

卫兵的马被藏在草丛里的弯刀削了蹄,嘶鸣着甩下主人。埋伏的骁云卫亮出獠牙。越关山盘腿坐在树梢头,荆不胜立在他身边,足尖不着痕迹地点在枝桠上,月色里有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

窒息感稍减,队长在耳鸣中看清了袭击者的面容——舒尹之手臂高举过头顶,对他致以最后的问候:“尝尝当头一棍的滋味,伥鬼!”当头棒砰然砸下。

第103章

远处暮云霭霭,黯淡的月华之下山影树林模糊不可见。四下里荒芜人迹,只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旁孤骑独立,骑手是一个缠满绷带的白色人影。

马蹄踢踏,白色骑手转过远望的目光,对车窗里的人挥出道别的手势,催马西去。

武理趴在车窗口,北边不远处的树林一派沉寂,倦鸟不惊,黑夜里没有任何迹象,他却像收到了某个信号,缩回脑袋,放下车帘。

“他们已经遇上了?”石人愚担心地问,“就让毒先生一个人往西去奉州吗?”

朱得象的棋盘上提示西南的鹤衣斋有难,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王赣开始对各门派下手了,毒老怪虽奉越家主之命保护越关山,但心中担心奉州尸社安危,越关山放他回师门探望。

“走吧。”武理说。

车辕上屈起一条腿靠坐着的唐宇便直起上身,扬鞭策马,潜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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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正门宣德楼出来,是开封府最主要的街道——御街。宽约两百步,车马畅通,两边是御廊,商贩叫卖不绝,街道中间摆着朱漆杈子禁止跨越,其中是砖石镶砌的两条御沟,水流潺潺,栽以木槿刺蘼,夏秋花开,望之蔚然如锦绣。

钱荐异拎着药包沿着御街往南走,遇见相识的小贩,互相打了个招呼。

“座师午好,这是买了什么东西回来吗?”

钱荐异神色郁郁,扬了扬手中药包。

“哎呀,怎么是药,座师最近身体不好吗?”

钱荐异叹了口气:“上课吵吵吵,下课也吵吵吵,吵得人头疼,真受不了。”

走到青鱼市集,钱荐异向东拐进州桥,行人渐稀,市井喧闹仿佛被隔离之外。尽头有一处大院,白天门户敞开,两座石墩立在台阶两旁,连个守门的门僮也没有。

钱荐异抱胸立在台阶下,完全不想进门似的。里面相携出来两个文士装扮的书生,看见钱荐异,行了学生礼:“先生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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