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惘(90)

作者:麦客 阅读记录

“好一招细烟水上!以面化面,很实用。”

“细烟水上作何解?”谢致虚问。

武理笑道:“细烟生水上,圆月在枪中。梁家先祖定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儒将。”

两道弧面冲击,在比武场的大理石台上留下清晰刻痕。银枪直刺越关山,枪尖却悄然出现在他背后,无声无息伺机一刺,越关山本能闪避,仍被阴走一撮裘毛。

“银蛇摆尾!漂亮!”

对面包厢一声喝彩,是梁稹,他显然很投入,梁老太爷也点点头。

“哎呀猜到老虎尾巴了,”武理幸灾乐祸,“他最烦别人动他袄子,某人要生气了。”

越关山以内功见长,招招气势磅礴削木飞石,比武台上一时烟尘四起。梁汀使枪,看重的是一个锐字,锐不可当,锐破千军,枪尖势如破竹劈开烟尘直取越关山,被他空手入白刃再四两拨千斤。

台上逐渐升起一股寒气。

“结霜了!”有眼尖的人惊呼。

大理石台面的石纹淡化、覆上一层凝结的白。比武场气温骤降,寒风呼啸宛如置身雪山之巅。

武理说:“白头老人的绝技,内功白首寒,你们看。”

台上属于越关山的黑影从头顶开始一寸寸淡去颜色变得洁白如雪,他再起势向梁汀攻去,裹挟着凛冽冷意。武场一变得披霜挂雪,梁汀动作就稍许有些迟钝,仿佛不妙。

谢致虚想起来他在湖岛山洞中吃了不少苦头,又在解毒养病期间。奇怪,怎会接下这场比试。

两人拆了三十来招,梁汀逐渐处于守势。场上风沙大作,越关山使出了他引以为傲的轻功上岭巅,两手平展蹬梯而上,连高台上的观众都要仰首张望,真浑如一峰独高。

武理一眼识破:“这不是上岭巅,是群峰砌月!白头老人的另一门轻功绝技!以高屋建瓴之势重击而下,仍何人都抵挡不住,群峰砌月应当配上……配上……”

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出现一粒黑点,轰然如流星陨石急坠直下,势如千钧。

“配上沙漠镖师间流传的沉沙一掌平!太妙了!”

谢致虚依稀记得越关山曾用这招试过自己,但当时不过爬上树高,气势虽凛冽却不及今日从天而降的万分之一,他坐在包厢内尚被气劲刮得脸生疼,只见梁汀沉静举枪,枪尖在两眼之间,枪是人的延伸,人是枪的依仗,以点破面,以下克上。

挡不住的。谢致虚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太强了。

仿佛应和这句箴言,那粒黑火流星撞击比武高台,轰鸣声中,木垒猝然崩裂垮塌,群众惊呼四散退却。烟尘迷眼,重重粉屑后传来石裂的声响。

对面梁稹拍栏而起,若不是被梁老太爷拉住似乎就要飞身下场救人。

尘埃散开,入目是一处巨大的石坑,坑底两粒人形,一个黑色的率先爬起来。

四面悄无声息,等待比武最后显而易见的结果。

黑影低头,不知在看什么,但很快这脑子缺根筋的自己说了出来:“掌心出血了!你赢了。”

原来是越关山一掌沉沙拍下来时被梁汀的枪尖捅出了血。

嚯!观众纷纷惊呼!竟然是梁汀赢了?

只见坑底另一道人影撑着枪缓缓把自己从碎石里□□,没站稳,晃了晃,哇地吐了口血。

“吐血了,你赢了。”

梁汀的声音宣布。

嚯!观众再次惊呼。

武理啪啪鼓掌,一边拍掉手里的瓜子皮。

台上越关山突然说:“我本来想挑战你母亲秋江月,她师承雪山神女练就一身冰雪神功,与我师门绝技如出一辙。可惜听说她现在不比武了?不过能和你打一场,也算是代表了她。”

观众席里各路人士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

所有人都在等着梁汀。梁汀最后说:“我代表梁家,不代表个人,也代表不了我母亲。不能站上武场是我母亲终生的遗憾,所有想与她一较高下的人都应当与她共担这份遗憾。”

谢致虚往对面看去,梁家包厢里秋夫人与侍女小禾独自坐一处,远远的看不清神情。

突兀地,四面稀稀落落响起掌声,掌声逐渐密集放大,送给这场精彩的比试。

梁汀虽与梁家并无血缘关系,却得以学习梁家武技,代表梁家出战,及冠之年在宗祠取了兰洲为字,是给他而不是给早早就退场的亲生子,陈融与他、老太爷与他、甚至秋夫人与他建立的缘分都是因他这个人。

“鱼目与珠,究竟谁是鱼目谁是珠,”武理欣然起身,比武结束,将要退场了,“可见这个答案在每个人心中都是不同的。”

柳柳玩性大发请了假去逛街,谢致虚推着奉知常慢慢走下观众台,苏州城最后的热闹结束,他们将要回到阔别已久的邛山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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