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入罗帷(74)

所以天地间阴阳交媾而诞生了万事万物。你我修行之人,也是以阴阳交媾而生大药。

我们说的龙虎相交,乃是促阴阳,合性命,精与神交。虽说道法中说的是龙虎,但实际上它有可能是任何形式呢。”

穆雪想了半天,小声嘀咕:“可是离龙,坎虎。离为阳,坎为阴。我以为水虎至少得是……女性才对。”

乾坤,龙虎,阴阳相交,水虎至少不能是个男子啊,更不能长着小山的脸。这叫我还怎么好意思练下去。

“并非如此,”付云说道,“离为阳,外阳而内阴。坎为阴,外阴而内阳,因此坎配蟾宫反为男。”

他翻出一本薄薄的绢书翻出了龙虎交媾绘图②给穆雪看,只见那图中绘一鼎炉,左一白面郎君坐虎而来,右边一位红衣女子乘龙而至。

更有批文:白面郎君骑水虎,红衣女子跨火龙。铅汞鼎边相见后,一时关锁在其中。

那位白面郎君长发披身,飞眉入鬓,乘虎身破水而出。穆雪见了之后心中懵懵懂懂似有所悟,又似更加迷茫混沌。

晚饭的时候,因为家具大半都腐坏了,穆雪只能和苗红儿一人端着一碗羊杂汤蹲在院子里吃。

“小雪还很小,想不明白的地方就不要硬想。慢慢来不必着急,很多人在初入境界的时候,都会有一些想不通的事呢。”苗红儿吃得嘴上挂了一圈的红油,抬起头问穆雪,“好吃么?我怎么觉得魔灵界这些风味吃食味道特别好。”

“啊,好好吃。”穆雪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师姐当年初入龙虎境的时候,见到了什么。”

“我啊。我就不用说了吧。”苗红儿端着碗,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当初看到一个鸳鸯锅,红油白汤,交相翻滚,满室生香。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穆雪跟着笑了,因为遇到魔障而焦躁起来的心,也因此放松了。

斜阳的余晖,照进破旧的庭院。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坐在屋檐下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

“所以师姐是同意带着我一起去了吗?”

“嗯,小雪若是想去,就同去。毕竟,你也是逍遥峰的一员了。路上只要师姐还站着,没有倒下,就一定会护着你的。”

苍凉的大地,永远定格的黄昏。

惨白的落日垂在天边,大地的尽头烟卷黄沙,变幻随心。

不知谁人弄弦,胡琴凄凄,渺万里云层而去,

在残垣的高处有一个身影望着天际,无言独坐多时。他身边的断壁上,躺着一个简易的铁皮人。

“那个人是谁啊,在上边坐了好久了。”一个路过的魔修问她身边的同伴。

她的同伴抬头看了一眼断壁顶上坐着的黑色身影,吓了一大跳。迅速拉着她退回巷子的阴暗处。片刻之后探头探脑地伸出脑袋,确定高处那个背影不曾发现他们,方才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谁,谁啊?搞得这么紧张?”

“你连他都不知道。”同伴用口型悄声言道,“就是他啊,苦守寒窑一百八十载的那位。”

“岑大家?你那么怕他干什么?”女修伸出头去看斜阳下的那俊美的侧颜,轻轻赞叹了一声,“果然和书中写得一般俊朗无双呢。”

“你是还年轻,没经历过他疯魔的时代。”同伴摇摇头,拉着她往回走,“那就一只恶鬼,你想不到他有多不顾一切的疯狂,我亲眼见过那人半边身躯化为白骨,却还站在死人堆里笑的模样。至今想起来还打冷战。”

坐在断壁上的男人,没有搭理屋脊下的流言碎语。

他已经在那里独坐了很久,漫无目的地看着天际漫卷烟云,那沙尘如梦似幻,依稀化为熟悉的音容笑貌,仿佛那一生所爱之人,隐在无法触摸的云端。

细细的灵力源源从他身躯内流出,顺着坡面蔓延,钻入一个小小的铁皮人中,那简易的铁皮小人,便慢慢摆动僵硬的四肢,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它发出吭哧吭哧的细微声响,在残缺的屋面上绕着那人来回行走。终使他的身边显得不至于那样寂寞。

在远处的巷子中,渐渐有说话声由远而近,

岑千山把目光从天边收了回来,看见了那个正要穿过屋檐的小小身影。

“师兄真得不需要再歇一日吗?下面去的可是渡亡道,听说那是亡灵出没的地方,路不太好走。”小小的女孩儿边走边说。

一身白衣的师兄走在前头,没有说话,用沉默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苗红儿牵着穆雪摇头,“他不会听的,我认识他很久了,知道咱们这位云中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什么高岭之花,矜贵清冷,都只是个壳,那人就像那刚出锅的白玉丸子,凉皮里裹着全是滚烫的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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