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袍+番外(147)

作者:百里桃酥 阅读记录

小侍卫眼眶发红,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帛小包:“大人走的时候虽然未留下一言半语,可是他却把这个东西放在桌上,不知何意。我想,也许大人是特意留给您的?”

赫连戎川接过布包,手指微微颤抖地揭开层层绳结。摊在掌心的,是一枚小小的三棱箭头。箭头侧面还歪歪扭扭刻着字。

一个是“川”,一个是“清”。

五指猛地攥紧了三棱箭头,一丝鲜红的血从被割破的掌心缓缓滴落下来,赫连戎川抿紧了唇,手掌丝毫觉不到痛楚,心脏却剧痛如绞。

晏长清把他送的箭头留下了。是什么意思?是要断了与他的情吗?是不愿自己的病连累他吗?

一个人在荒漠中静静死去,就是对他最后的保护吗?

不,他不愿,他不许!!!

赫连戎川飞身上马,一扬鞭子,胯下骏马长嘶一声,如闪电一般飞驰而去。耳边风声呼呼,小侍卫的叫喊,和老板娘的惊呼,很快就听不见了。

赫连戎川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长清,长清。

一定要找到他。

他的长清,绝对不可以死!

风卷着黄沙,骤起。

一匹白马在漫天黄沙中慢慢前行。一步一步迈过起伏的沙丘,不知走了多久,马儿终于在一片焦黄的胡杨林前停住了脚步。

一个身影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过度的脱水使他昏了过去,嘴唇惨白干裂,眼角却是触目惊心的病态的惨红。

霜骓低服着头,用湿润的舌头轻轻舔着晏长清的脸颊。

半晌,晏长清才微微睁开双眼,看见霜骓马担忧的眼睛。

“走吧……”近乎是气声的,微弱而嘶哑的声音。现在每说一个字,晏长清都觉得喉咙痛如刀割。

与此同时,虽然太阳炙烤如火,他浑身却如坠冰窟般的寒冷僵硬,完全控住不在地战栗。

他是先渴死,还是先冻死?

“走吧。”

“离开我。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霜骓马拒绝了主人的一再命令,固执地用头顶着晏长清,想让他重新坐起来。似乎只要晏长清直立起身子,就会恢复生机和活力。

“还不走?”晏长清缓缓抬起手,抓住马颈的鬃毛,摇摇晃晃,极吃力地站了起来。一瞬间,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霜骓马立刻极乖巧地屈下膝盖,做出等晏长清上马的姿态。它以为晏长清改了主意,想要回去了。

晏长清轻轻抚摸着霜骓的毛皮,眼眸中充满了爱怜和不舍。这匹陪伴他征战无数沙场的白马,是现在他与这世间最后的羁绊了。

这是一匹通人性的好马,不应该陪他湮灭在这荒无人烟的荒漠里。

晏长清颤颤巍巍抽出腰间的弯刀,别过脸,用力朝霜骓一挥。

霜骓一声痛嘶,不敢置信地转过马头看着他的主人。雪白如绸缎般的马背上,赫然一道血痕。

晏长清的胸膛起伏着,似乎现在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这是军令!”

霜骓被吓住了,黑溜溜的,美丽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它委屈地低声叫了声,试探性蹭着晏长清的胳膊,仍不肯走。

晏长清眉心巨颤,再一次避过脸去。这一刀,下地更重,刀柄直直没入马臀。霜骓一声惨叫,晏长清再也不忍心看,转过身,艰难地,缓慢地向那片胡杨林走去。

这一次,霜骓马再也没有跟上来。

直至马蹄声消失,晏长清才终于回过头去。

万里苍穹,茫茫黄沙,天地之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

晏长清平静地合上了眼睛,全身锥心蚀骨的痛楚彻底席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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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中,一声闷响。

赫连戎川的骏马近乎不间断地跑了几天几夜,终于支持不住,四蹄一软,栽倒在地,马嘴里满是白沫。

赫连戎川亦从马上栽落。从漠南的竹林一路赶来到现在,他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掌心脚底皆是磨烂的血泡,滚滚热浪让他汗如雨下,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他的体力近乎透支了。

打听了那么多村落,探寻了大大小小无数的道路,可是却丝毫找不到晏长清来过的痕迹。

长清啊长清,你究竟去了哪里?

赫连戎川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见马儿不走了,便扛起包袱一瘸一拐向西边的梭梭林走去。

所有可能的地方,他都已经找遍了,除了这片梭梭林后面的沙漠。

漠南的人都说穿过这片梭梭林,就是跨进了地狱的门。那里是沙漠的最深处,名字叫作胡木泊。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

但赫连戎川却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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