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82)

但就是这么一位著名人物,临老时也不知哪里搭错一根弦,竟与外族叛党扯上了关系,利用职务之便大开边防之门,令匪徒大摇大摆一路南下,几乎将西北十座城池屠杀一空,引来百姓怨声载道、戈壁血溅千里,连风都是暗红色的。

“卢将军在早年的时候,便已经向皇上求娶过一回谢含烟。”估摸着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铁板钉钉之事,性子急的,连贺礼都该准备好了,结果却被皇上三言两语,不露痕迹地敷衍了过去。

德盛公公道:“那个时候,皇上就隐约觉察出谢家有问题了,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但又怕打草惊蛇,不好明说,便暗地里放出风声,说是已经替卢将军选好了静娴公主。”

卢广原自然也听到这件事,当夜就冒雪进宫表明心意,后头或许是担心又会被催促娶公主,便索性gān脆再不提亲事,谢含烟也一直未嫁。直到数年之后,皇上搜齐证据突然发力,令谢家一夜倾塌,男丁悉数斩首,女眷也被流放琼州,不败将军与罪臣之女,二人身份悬殊,就更没了可能。

云倚风问:“那谢小姐还活着吗?”

“谁说得准呢。”德盛公公道,“谢家那么多男人,血染得长街都红透了,朝中人人自危,谁还能顾得上一个弱女子,后头就再没讯息了。”

云倚风叹气:“也是可怜了一对有情人。”

看着他喝完汤后,德盛公公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云倚风又想了一阵卢广原与谢含烟的故事,有情人难成眷属,还是因为家族与外力这种理由,实在遗憾极了。想着想着,又分外思念起季燕然来,看着窗外斑驳的树影,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而在另一头,军队也终于抵达了永乐州。

江凌飞环顾四周,感慨道:“可当真是穷。”

“地势高险,路又崎岖,良田稀少,百姓出行不便,自然穷。”季燕然道,“先让大家歇一会吧。”

江凌飞费解:“你我是被迫来此,倒也罢了,可武林大会那群人,放着那么多富庶之地不选,跑来这穷乡僻壤作甚?”

“这你就不懂了。”季燕然搭住他的肩膀,将先前云倚风说过的,武林盟主被人认外甥的故事讲了一遍。

江凌飞牙疼道:“你看看你这表情。”可算是找了个江湖情报头子,真是好了不起。

季燕然微微挑眉,得意。

众人在路边搭灶生火,准备烹煮晚饭。香味传出几里地,引来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山羊胡老道士,自称失足跌下山,又丢了钱袋,已经饿了一整天,求一碗饭吃,若还能有酒,就更好了。

季燕然笑笑,随手将腰间酒囊丢给他。

老道士一口气灌下大半,满意道:“这酒真不错。”

江凌飞在旁打趣:“酒总不能白喝,道长不替我们算一卦吗?”

老道士随意看了他一眼,道:“这位少侠,最近似有一灾啊。”

江凌飞面无表情:“那酒是栖霞藏云,五十两银子一壶,付钱吧。”

“是真的。”老道士苦口婆心劝退,“少侠此行无论是要做什么,不如都就此作罢吧,省得吃亏。”

江凌飞指着季燕然:“那他呢?此番我二人是一起行动,若我有灾,那他岂不也一样?”

老道士仔细端详半天,方才摇头:“看不清,说不得。”

其余人自然不会当真,都在后头窃笑嘀咕,说这道士八成是看王爷生得高大贵气又威严,不能信口胡诌,所以才扯什么“看不清”,只敢糊弄吊儿郎当的江少爷。

季燕然问他:“如何就说不得了?”

“这,罢罢,看在酒的面子上,那我就冒险提醒一回。”老道士咬牙。

季燕然点头,以示自己正在听。

老道士凑在他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王爷此行,需得一人相助,方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江凌飞皱眉:“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老道士老实回答,方才诸位大声叫嚷着王爷,我在半山腰就听到了。哪怕不看面相,光凭二位的言行举止,也不难猜出谁是皇室贵胄。

江凌飞:“……”

季燕然又问:“得谁相助?”

老道士苦了脸,你的命数,再说我可就要折寿了。犹豫再三,他方才含蓄委婉道:“寒风之星火,长夜之微光。”

江凌飞提醒:“你若再装神弄鬼,酒价翻倍涨。”

老道士拍拍袖子站起来,将酒囊挂在臂上一抱拳:“告辞!”

撒丫子跑得飞快。

江凌飞哭笑不得:“这些江湖骗子,真是越来越没有体统了。”

“江少爷这就不懂了吧。”队伍里有人道,“现在这一行,光会舌灿莲花说好话已经不吃香了,得编些血光之灾出来,谁若信了,就要花钱找他消灾,一来一往间,赚的银子可就翻倍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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