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184)

送走惠太妃后,云倚风心神依旧不宁,便从柜子里取出那机关匣,继续研究起来。他昨日已问过了李璟,确认这弓弩的确是由蒲昌自西南部族带回,大梁的工匠还曾仿造过一批,但总不得其法,便暂时收入了库中,谁知一放就是二十余年。

云倚风取出一把小镊子,拆得极耐心,剔出来一堆细小零件后,看着手中只剩了一个木架子,也不像再藏有玄机。但若只如此,工匠们不可能制不出来啊。云倚风想了想,又取出先前老吴送给自己的那把西洋镜,仔仔细细地放大照看,后来果然在内侧发现了一条接缝,微微泛着huáng,极难被察觉。

他将锋利的薄刃插进去,用力一旋。

“嘎巴”一声,木架整整齐齐裂为两半,里头果真还藏有一套jīng巧设计,估摸着是用来将弹she力度调到最大。细韧的皮线相互缠绕牵引,香味浅淡。云倚风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甜腥,与那张地图的味道一模一样,伸手一搓,质地也类似,像是同一种材料。

只是孜川秘图很厚,这皮线却纤薄极了,有些地方扁扁两根贴合在一起,半天也找不到缝隙。

云倚风放下镊子,凝神思考着。

季燕然此番前去长缨峰,拿的是地图拓本,真正的那张孜川秘图还在御书房里,当初他也曾看过一眼,还顺嘴提了一句,不知那类似羊皮、却又不是羊皮的皮料究竟是什么,看着厚得超乎寻常,古怪极了……那会不会,也是由好几张叠压?

内侍正在外头守着,突然就见云倚风推门出来,便赶紧迎上去:“云门主,可要用晚膳?”

“皇上呢?”云倚风问,“我要见皇上。”

内侍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不敢懈怠,急忙跑去通传。

偏偏李璟正在宴请外国使臣,大殿里头人声鼎沸,舞姬伴着丝竹声,内侍在外张望了半天,方才把话递给德盛公公。

而这段时间里,云倚风已经在御书房外转了七八个圈,若非看在当朝天子的面子上,即便这里是阎罗殿,只怕他也早已自顾自闯了进去。

德盛公公一路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云、云门主,可是有事?皇上他还在安庆殿,一时片刻脱不——”

“我想看孜川秘图。”云倚风打断他。

德盛公公一愣,看孜川秘图?当日萧王殿下拓印时,不是已经翻来覆去看过许多遍了吗,怎么突然又要看?

云倚风道:“我怀疑那图中另有机关。”

“好,好,云门主这边请。”德盛公公将他让进偏殿,片刻之后,取了孜川秘图过来,又将灯火挑得更亮了些。

云倚风手指沾水,仔细揉搓着边沿,如此数百次,直到指肚都生疼发烫了,才总算搓出一处卷边来。

德盛公公眼睁睁看着他“刺啦”一下,将地图撕成了两张,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

云倚风如法pào制,直到将那厚厚地图拆为四张,薄得透光可见。

德盛公公急急爬上软轿:“快,快,去安庆殿!”

……

永乐州,长缨峰。

江凌飞守着一堆篝火,正在烤gān粮与野jī,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季燕然丢给他一壶酒:“还在想武林大会的事?”

江凌飞实在费解:“你说我那叔父是不是中邪了,怎么会亲自跑来给黎青海捧场?”

黎青海便是武林盟主,也是江凌飞的叔父江南斗之头号对手。两人争了几十年,一直就互相看不顺眼,按理说这回武林大会,江南斗不雇人捣乱就已经算是宽宏大量——毕竟他素来以小心眼而闻名。可谁知白日里在途中遇到了一伙江湖人,对方居然说前几天遇到了江南斗前辈,听闻也是要去光明山,这不有病吗?

江凌飞单手撑着脑袋,蔫蔫道:“我叔父不会是想再约人家决斗一回吧?若被打得鼻青脸肿,他岂不是要闹着上吊吞金,丢不起这人啊。”

季燕然笑道:“嘴里说着不愿管江家的事,你到底还是担心的,那不如去看看,反正离得也近,或许还能帮上忙。”

“不去,我还是留下帮你吧。”江凌飞头疼,“江家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一群人你争我夺勾心斗角,我若去了,八成还会被哥哥们当成别有用心。不如待找到机关匣后,请云门主帮我打听一下,江家为何要跑来凑这热闹,这就够了。”

“也罢,你自己决定。”季燕然拍拍他的后背,“吃点东西吧,明日就要开始搜山,你我去最高的那座。”

夜幕笼罩下的群山,像许多无声巨shòu,它们潜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也不知是因为江家的事,还是因为前几天那嘴臭的老道士,总之江凌飞老觉得后背发麻,于是挪了个地方,屁股下垫着厚厚的熊皮,贴在了季燕然身边:“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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