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52)

云倚风道:“自然。”

“我也留着,保证将金兄照顾得妥帖稳当!”地蜈蚣见缝插针,机灵地替他倒了杯茶,又赔笑道,“来来,先润润喉。”

金焕固执摇头,将头别过去道:“我生活尚能自理,现在云门主也无需养伤,还是请阁下搬回西暖阁吧。”

地蜈蚣一听到“西暖阁”三个字,立马就尿意盎然起来,实在不愿答应,故作可怜看向云倚风,对方却也不说话。柳纤纤更是在旁扇风:“人家的眼睛就是被你害的,又来路不明,谁敢让你贴身伺候?还是搬回暮成雪身边去吧。”

地蜈蚣急道:“我怎么就来路不明了?”他原想说自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盗,往上数几辈都是贼,身世可谓再“明”不过,但厅里众人显然都没心情听他念族谱,纷纷起身离开,连玉婶也收拾茶盏利索出门,把他晾了个盆冷杯空。

无计可施,这江洋大盗只好夹紧尾巴,不甘心地挪回了西暖阁。

暮成雪依旧坐在屋顶,目光漠然望着远处,也不看他一眼。

“暮爷。”地蜈蚣站在院中,小心试探道,“这宅子里诡异得很,昨晚还有人中邪,咱们是不是得想个办法,下山啊?”

他舔着脸将自己与对方归为一派,却半天也没等来一句话,只好讪讪回到卧房,盘算能不能找个办法,好尽快离开这风雪呼啸的古怪山庄。

观月阁里,云倚风用掌心接住一片落雪,看它化成浅浅一层透明。

季燕然站在他身后:“不回去歇着吗?”

“睡太久了,也容易头晕。”云倚风转过身,“还没感谢王爷,又耗费内力替我疗伤。”

“举手之劳罢了。”季燕然笑笑。有血灵芝梗在两人中间,他也不好叮嘱太多,否则总觉得有一种……恶劣的欺骗与虚伪混在其中,坏了关怀的味道。

俗称,心虚。

天色暗沉,云倚风靠着廊柱坐下,身上裹了厚实的黑色披风——那是萧王殿下最喜欢的一件,曾在无数个寂静深夜里,替他挡过西北大漠彻骨的严寒与鹅毛飞雪,相当温暖。

温暖到使人昏昏欲睡。

云倚风睫毛微颤,头也向一边歪去。

季燕然眼明手快,及时托住他的脸颊。

云倚风睁开眼睛,有些迷惑地和他对视,眼角泛上一抹红,明显困倦未消。

季燕然将人扶起来:“外头是假山池。”就算早已结冰,若放任你一头栽下去,只怕也会追着我打。

云倚风懒洋洋道:“那我回去睡了。”

季燕然看着他的背影,右手不自觉便轻轻一握,掌心微凉如玉的触感仿佛还在,细腻也如玉。

然而还没等萧王殿下细细琢磨出这如玉滋味,便又出了事。

柳纤纤一路跑向观月阁,“咚”一声撞开门:“云门主!”

云倚风脚步一顿:“何事?”

柳纤纤上气不接下气:“快,玉婶好像中毒了!”

第18章 夺命厉掌

流星阁里, 玉婶正躺在chuáng上, 病仄仄地呻吟着,枕边也有些斑驳血迹。

“婶婶。”云倚风坐在chuáng边, 握过她的手腕试了试脉象。

柳纤纤站在一旁, 急道:“中午吃完饭还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说是胃疼,结果躺上chuáng没过多久就又吐又咳血的, 云门主, 婶婶她没事吧?”

“中了很轻量的砒霜,不会危及性命。”云倚风道, “饭食是大家一起用的, 里头应该没问题。除此之外, 婶婶还吃过什么?”

“应该没……没什么了啊,砒霜?”柳纤纤听得吃惊,“婶婶,你回房后吃东西了吗?”

玉婶正疼得迷糊, 被问了半天, 才想起来还喝了水, 就是桌上茶壶里的隔夜茶。

柳纤纤把茶壶递给云倚风,又道:“柜子里还有绿豆,我去煮些绿豆水给婶婶解毒。”

云倚风点点头,待她走后,打开茶壶闻了闻,不自觉就皱起眉。

“云门主。”玉婶嘴唇哆嗦地问, “当真是砒霜吗?”

“是,不过婶婶喝得很少,所以并未伤及脏腑。”云倚风替她盖好被子,“该吐的都已经吐了,身体底子好,往后安心养着就会没事。”

玉婶依然后怕:“他们,我是说那些凶徒,当真要把所有人都一个一个杀光吗?”

“不会的。”云倚风安慰,“婶婶先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上一觉吧,我在这陪着你。”

玉婶胸口起伏,勉qiáng闭上眼睛,只是还没等睡着,不远处却又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咚”一下,像是埋在沙灰里的哑pào被引燃。云倚风出门一看,就见厨房方向浓烟滚滚,黑雾冲天而起,很快就笼了半片天。

于是心里一惊,起火了?

观月阁距离厨房虽远,季燕然倒也听到了动静,他单手拿过桌上佩剑,纵身跃出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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