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有你[互穿](160)

褚年想要反驳,肚子里突然一动,他“嘶”了一声,屏息等着,可惜里面那位小拳手只打了一下,就没有第二下了。

“你让我跳开性别?你看看我的肚子,你跟我说,我怎么跳?你让我怎么跳?”

余笑已经合衣躺在另一边的床上。

当褚年是个男人的时候,他理直气壮地去谋取属于“男人”的利益,当褚年是个女人的时候,他也理直气壮地使用属于“女人”的优势。

这一点,余笑真的拍马不及。

可对余笑来说,重要的也不是这些。

双手枕在脑后,她看着天花板,轻声说:

“褚年,在赭阳我见到了很多很多人,我跟他们打交道,有特别成功的官商,也有城中村里连工作都找不到的……我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过得有自己的滋味儿。”

褚年不喜欢余笑的语气,他挑刺儿说:“谁过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呢?”

躺在床上的“男人”笑了一下:“从前的我就没什么滋味儿啊。不过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自以为什么都明白了,却真的想不到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精彩。有时候,反而是我自己看低了的人,又回过头来教训了我。”

余笑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

“在赭阳,我认识了一个想离婚被老公被老公拿刀砍的女人,在那个男人真的进去了之后,她又出去打工赚钱,你猜她想干什么?”

褚年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转到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身上,什么离婚,什么砍,什么打工赚钱?不是说为什么余笑想换回来么?

“她想干什么?”

“她要赚钱接着打官司,跟他老公离婚,把孩子的抚养权夺过来,你能想到吗?

她之前为了让老公不要被告,她能大热天地跪在地上求人,那时候整个东林城中村的人都说她有情有义……可是一旦事情变了个方向,她就能再次冲到前面去,哪怕所有人都骂她,哪怕她的婆婆学她,在冷风里跪在地上求,她也要离婚,也要夺过来孩子的抚养权。

我之前以为她太傻,被有心人利用,我也觉得她被困在笼子里,就算努力挣扎了,也逃不过一个笼子,可我错了。”

余笑的脸上很平静,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纷杂精彩,让她越发有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

可她还是忘不了在东林看见的那一幕。

老妇人跪在地上哀哀地哭泣,所有的人都在劝那个女人不要落井下石。

那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啊。

余笑还记得自己撕开了伤口给那个女人看,嘴里喊着让自己也会痛的话。

她绝没想到自己会看见后来那一幕。

“你为了你的儿子跪在地上求我,我也能为了孩子能跪在地上求人!现在就是法官都说了你儿子有罪!你儿子有罪关我儿子什么事儿?凭什么牵累他被人看不起?!我就得离婚带着孩子去南方过日子去,你有种跟你儿子一样拿刀砍我!一命换一命,我死了你也跑不了,我不死你也进去了,你儿子就连个探牢送饭的都没了!”

晚秋的冷风里,那话字字都带着冰,又在冰里裹着火。

“你们都让我当好人,你们摸摸你们自己的良心,我挨打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啊?你们姓黄的,外姓人嫁进来也是外姓人,挨打受骂你们一声不吭,你们自己家的人出事儿了,你们逼着我去求人,又逼着她来求我,你们自己倒好,从头到尾从头脸到脚底都是干净的。”

绝望无助的母亲,也可以变个样子。

那一堵又一堵的死人墙困了不知道多少人,却也一直有人往外爬。

拼了劲儿、不怕死地往外爬。

不管她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让余笑震惊了。

听着余笑说话,褚年费劲地转过身,眼巴巴地看着她,问:“所以呢?这么一个女人,是让你有了什么想法么?”

余笑轻轻笑了笑。

“她能走出来那个笼子,我没理由走不出来我自己的笼子。褚年能做到的事情,余笑没理由做不到。别人是男人能做到的事情,我是女人我也能做到。你知道么,褚年,这是我遇到你之前,为自己想过的人生。”

只是凋落在自我放弃的拥抱中了。

像一朵没来及开的花。

余笑想把那朵花拾回来。

这些日子,她学会了贪心,也学会了欲望,学会了问“为什么自己不可以”。

只是这些东西没有指向那条看起来平坦的路。

因为那条路的下面葬着这朵花。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突然想要换回来了,就是因为这个。”

“所为了那段什么人生,你愿意换回来?”褚年觉得这个解释像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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