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山+番外(23)

作者:顾言丶 阅读记录

舒秋雨扫了一眼那信上的字迹,发现是舒清辉亲自写的。

舒秋雨明白,论规矩来说,整个舒家都得听舒清辉的。别说银杏和桔梗两个小小的侍女,就是舒清辉传信要她去见,她也不能不见。

但知道是一回事,心气不顺是另一回事。只是舒秋雨到底不想为难个小丫鬟,于是叹了口气,自己开了个话头。

“父亲找你说什么了?”舒秋雨问。

银杏见她肯说话,松了口气,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问了问姑娘的近况,只是问得有些细致……”

银杏越说越小声,后面的话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实在有些不尊重,银杏不太敢说。

“是问我有没有见着陛下,有没有多在太后面前尽孝,是吧。”舒秋雨倒没这个忌讳,淡淡地接道:“或者问得再主动一些,是说我有没有主动去给陛下请安,太后是否向陛下引见我了,对吧。”

银杏生怕她生气,小心地瞥了眼她的脸色,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父亲在着急什么。”舒秋雨说着放下针,拿过丝帕擦了擦手心的汗,接着说道:“我也明白,母亲为我求进宫的恩典是为了什么。”

舒秋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漠然,桔梗听得心中一惊,忙走过来亲近地跪坐在舒秋雨另一边,干巴巴地劝道:“老爷也是为了姑娘的前程着想。”

“是为了舒家的前程着想。”舒秋雨说。

两个小丫鬟吓了一跳,生怕她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觉得家里是要拿她换前程。

但紧接着,舒秋雨又说道:“可是父亲这样做没有错。我也是舒家的一员,先有舒家的前程,才能有我的前程。舒家是托着我的底,也是托着姊妹兄弟们的底,我们若不为了家里想,日后便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银杏被她这一句停顿吓得大气不敢喘,现下听她如此明白事理,不免得拍了拍胸脯,后怕地抱怨道:“姑娘说话怎么大喘气,吓得人家心怦怦直跳。”

“但是父亲打错了主意。”舒秋雨说:“陛下对我无意。”

舒秋雨这句话说得很笃定。

明明是在说儿女情长的话,她倒半点不见羞怯之心,仿佛只是说了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她说的这样大方,银杏反而听得愣了愣。

桔梗不太爱听这样的话,连忙出口维护道:“怎么会呢,姑娘不要想得这样悲观,姑娘这样好,全天下有谁会不喜欢。”

“就是。”银杏回过神,连忙附和道:“姑娘才情相貌样样都好,陛下怎会不喜欢。或许是陛下年龄还小,压根不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等到以后跟姑娘相处久了,自然就会喜欢了。”

银杏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何况老爷不是说了,陛下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不高兴朝臣们逼他太紧,所以才这样反对大婚,才不是对姑娘……”

舒秋雨听她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心惊肉跳,连忙拍了一把她的手,小声呵斥道:“快住口,陛下也是你能编排的?”

银杏这才想起这是宫墙里,保不齐就隔墙有耳,一时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捂住了嘴。

“只是……”银杏也有些委屈,从嗓子眼里挤出几句话来:“只是,只是老爷着急也是应当的。姑娘明明被招进了宫,却名不正言不顺的。前些日子先帝忌辰,前头都在饮宴,偏满宫像是忘了姑娘这个人一样。”

“老爷也说了,明明召姑娘进了宫,便是有意,哪能这样总受委屈。”银杏说:“不然日后大婚,如何镇得住下人。”

舒秋雨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冬月十六那天是先帝忌辰,也算是宫内的大日子,要合宫去祭祀饮宴,太后过了午时便出了门。

只是那日太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也未曾召舒秋雨一起,像是混忘了这么个人,将她扔在宫里整整一天。

舒秋雨倒也安分,无人传召便待在屋内,一整天都没有出过门。

舒清辉为人臣子,后院这点事儿他有时候看不清楚,可舒秋雨却看得分明。太后虽然召了她进宫,但用的名目却跟宁衍没扯上任何关系。这明摆着只是顺手一帮,如果成那自然好,未来皇后还能承她一个人情,但如果宁衍就是没这个心,太后是不会趟这趟浑水的。

但这些话舒秋雨没法说给舒清辉听,她那父亲对后院之事从不上心,也看不起这些弯弯绕绕。如果说了,舒清辉只会觉得是她自己无能。

舒秋雨将目光从银杏身上移开,漫无目的地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窗下的暖炉上。

那暖炉上头烘烤着一小块压扁的香片,乳白色的烟雾未曾像普通熏香一样散在风里,反而烟雾下行,顺着工匠雕好的凹槽倒流下来,如同流水般在香炉外圈绕了几周,最后没入了炉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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