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小饭馆(46)

那瓷器商人说是邢窑瓷,沈韶光对瓷器名窑没研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单以品质来说,是很好的。关键是,价钱不很贵。

瓷器商人说,邢窑虽然是老牌名窑,但如今有些式微,好多人更认定窑。

“定窑哪有这样又匀净又薄的胎子”瓷器商人一副为邢窑不平,活像忠臣蒙冤的样子。

沈韶光笑着付了账,在瓷器店主人那里得了识货伯乐的美誉。

沈韶光又跟于三讲摆盘的门道,颜色的搭配,留白的魅力……粗听,你要以为她在教于三国画。

“按小娘子的摆法,一盘能分成三盘了!”于三怀疑地看沈韶光。

沈韶光被人怀疑奸商也不生气,“少放点菜不是目的,美才是目的。当然,也不能因形而损质,毕竟人家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吃盘子的。”

于三点点头,觉得小娘子还有得救。

沈韶光又督促于三练习雕点萝卜朵、黄瓜花什么的。

学国画的多少都能自己鼓捣鼓捣章子,沈韶光给自己刻过一个沈字章,就是盖在煎饼袋子上那个,但让她刻萝卜花就不大行了,没想到于三新上手就像模像样,这大概就是天生的巧手。

阿圆看他们玩得有趣,也加入进来,雕了半截,看看于三手里的,再看看沈韶光手里的,生气地把自己的塞在了嘴里,“咔嚓!咔嚓!”从此绝了学雕花的心。

有前面食店时期的积累,沈韶光的酒肆运行起来比真正的新酒肆要容易得多——不管是从客流方面,还是自家经营方式上。

中午还要差一些,毕竟做官的、经商的好些都不在,晚间的时候几乎天天客满,其中不乏豪富。

沈韶光正盘账的时候,走进来一个留三绺美髯、穿锦面裘衣的老者。

时候还早,店里没什么人,沈韶光请老者随意坐了,又用小托盘端过一杯饮子来,笑道:“老丈喝些热热的红枣枸杞饮子暖一暖。”

已经到了深秋初冬,不知什么时候初雪即至。为了驱寒,沈韶光用姜、红枣、枸杞煮了这红枣枸杞饮子,喝下去,全身都暖融融的。

自从来了于三,又不做早点生意,沈韶光多了不少闲情逸致,比如煮点私房饮子。后来有熟客来便分出去两杯,再后来便干脆成了店里的免费饮品。

听沈韶光叫“老丈”,老者有些感慨地一笑,道了谢,端着饮子,又打量店内布置,目光落在那幅山村野店图上。

沈韶光递上菜单,老者看看菜单上的字,又看一眼那画,“小娘子这菜单子是请何人写的”

“市井小店,讲究不起,是儿自己胡乱写的。”

老者有些惊讶地看着沈韶光,“那墙上的村店图也是小娘子所画”

“是,胡乱涂抹,让老丈见笑。”

“不知小娘子师从何人”说完自己先笑了,可是魔怔了,小店主人能师从何人,但也或者是没落了的大家子弟,又想到这店名“沈记”,便仔细地打量沈韶光,似想从她脸上看出另一个影子来。

沈韶光胡扯:“是一位舂米的李娘子。”也不算全胡扯,那位四十余岁的宫女老师,原先确实做过舂米的活儿,哪怕后来转司教学,手上曾经磨出的茧子也还在。

老者没能从这娇艳的女郎脸上看出什么故人影子,便点点头,民间能人异士很多,坎坷际遇者也很多,今日故地重游,心头缠绵着陈年旧事,故而见什么都生出些疑惑来。

老者随意地点了招牌的“狮子头”“玛瑙肉”“鸡脯茄丁”“炸子鸡”“鱼羊鲜”“芙蓉肉”,又要了“醋鱼”“烩菘菜”“香醋芹梗”“八宝豆腐”,酒也要了一角。

菜陆陆续续开始上,阿圆一盘一盘端过去,摆在食案上。

阿圆长于市井,又本也是粗枝大叶的性子,沈韶光虽也教了她些,动作上仍难免不够细致,老者轻皱一下眉头,却没说什么。

沈韶光接过阿圆手里的热水壶,笑道,“儿给老丈先烫一小壶吧”

老者点头。

沈韶光在旁边正坐,缓缓地把热水注到烫酒的皿子里,忖度着时间,手指碰一下壶壁,温度适宜了,拿起酒壶,略摇一摇,使壶里的酒热度均匀,用雪白的布巾子擦过壶底,才给老者倒上一碗。

老者微笑着点下头,赞的却是别的,“小娘子做得好玛瑙肉。”

还没吃,先说好,要么是恭维,要么是曾经吃过的,这老者想必是后者。

沈韶光笑眯眯地道谢,又请客人慢用,便拎着壶去了厨房间。

其实店里一般都是直接端上烫酒的皿子,倒好水,就不管了,由客人自己烫酒,但刚才阿圆动作大,似惹人不快了,沈韶光便去描补描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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