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21)

作者:萧寒城 阅读记录

林荆璞目色渐凝,他也猜不准魏绎究竟是何时识破云裳的。许是那日他撞见云裳第一次来偏殿侍奉,就起了疑心。

不止是云裳,多年来曹问青布局潜伏在邺京皇宫的还有不少,不知魏绎还掌握了多少。

“可奴婢想不明白,启帝为何要给我们行方便?”

林荆璞夹的菜忽往下掉了一截,面对云裳的灼灼之瞳,莫名咳了两声:“……他讨好我呢。无妨,你暂且不必提防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将此事通报曹将军,做事谨慎些就行。”

云裳更懵了。

可她训练有素,主子有命,服从才是第一紧的。

林荆璞将手肘支在了大腿上,继续吃菜,忽问:“让刘娥在宴上刺杀曹耐,究竟是谁的主意?”

云裳收着下巴,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是,是曹将军亲下的令。”

林荆璞喉结一紧,饭菜咽不下去了。

他搁下了筷子,望着外头的天色,心头沉郁难驱。

曹问青是大殷当之无愧的忠臣猛将。

十几年前,他为了平定绥州叛乱,因孤军无援,节节战败,朝廷不愿让他兵败而归,他进退两难,于是亲手将自己女儿送到叛军手中,佯装投顺,暂缓情势。

待到两月后,援军一至,他便攻城直下,违背契约,大肆屠戮叛军。在那场战役中,他单枪直入,一骑杀千人,于万难之中救回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可打了胜仗之后,曹问青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丢给女儿一把剑,让她自尽,那是曹家祖上传下来的宝剑,割喉不见血。

只因女儿腹中已怀有叛军之子,有辱国体,有损家风。

自此一尸两命,满城的腥风血雨,也奠定了他曹氏忠烈的赫赫功名。

可曹耐一死,曹家是彻底断了后。

林荆璞静坐着,身下跟结冰了一般,待窗外云开雾散,恍如隔世。

云裳俯身跪下:“二爷只身来启朝皇宫,本就危险重重。那日安保庆设下的就是个死局,要破解此局,只能弃了曹公子!担心二爷念及旧情下不了手,也是想省去二爷对曹家的后顾之忧,曹将军才因此亲自下的令……”

“知道了。”

林荆璞有些疲倦,挪了身子,摆手淡淡道:“你且告知曹将军,曹耐的尸首我会想办法运出宫,让他这几日准备好接应。至于刘娥那边,让他不必插手了,我已顺势布了好局,要将叛国之人连根拔起。”

云裳担忧地看他:“是,二爷多保重。”

午后不久,正殿那头闹了起来。

宁为钧马不停蹄,从西京径直入了宫,请来了燕鸿,又命人将郝顺从刑部大牢押了过来。

魏绎连个午觉也睡不安稳。

宁为钧衣衫破败,脏乱不堪,跪在地上仍是一身正气:“皇上,微臣斗胆,要指证内府总管郝顺三桩罪名。”

“是个急性子,你是刚从灶台爬出来的么?”魏绎冷声打趣。

回到了御前,郝顺心宽不少,没当回事,还笑着应承魏绎:“可不是呢嘛,宁大人年轻气盛,是个狗爬的急性子。”

燕鸿坐在御座之侧,肃声道:“宁大人,请说吧。”

宁为钧:“第一桩罪,是郝顺指使刘娥,行刺曹耐。”

燕鸿:“可有人证物证?”

“除了知道刘娥是郝顺对食,并无证据。”

魏绎看向郝顺:“那公公可认?”

郝顺视线低着,故作为难,笑道:“那婢子确实是伺候过老奴,老奴有嘴说不清。只要皇上觉得是老奴干的,老奴签字画押绝无二话;可皇上觉着不是老奴,老奴这也不敢认罪伏法啊,不然以后谁来伺候皇上。”

没有实证,三言两句油嘴滑舌就被他糊弄了过去。

魏绎被逗乐了,又看向宁为钧,饶有兴致起来:“继续说,第二桩罪是什么?”

宁为钧面色不改:“郝顺仗其内府声势,于宫内饱其私囊,于宫外囤积良田,贪赃枉法,鲸吞虎噬。其心不正,财大则权势通,权势通则财更甚,若是能细查历年的内府账本,这一季国库的窟窿应能补上不少。”

郝顺阴恻恻地盯着宁为钧,脊梁骨不觉凉了半截。

不等燕鸿询问,宁为钧便自报:“这一项罪名,臣人微言轻,也拿不到任何证据。”

郝顺冷嗤:“宁为钧,你仗着皇上钦点查案的恩宠,得罪了咱家不要紧,这会儿是拽着皇上和燕相玩呢?”

宁为钧不予理会,“至于这第三桩罪,臣有实证。”

他俯身呈上一物,便有太监帮忙将那烧成了炭的匣子呈到御前。

“皇上,是枚玉佩。”

魏绎从太监手中接过玉佩,打量了一会儿,“是块好玉。”

郝顺侧目看那块玉,心中不由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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