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瑶枝+番外(3)

作者:戏文 阅读记录

沈成玦被原封不动的送回了枣花胡同的馆子里。送他回来的番子一路都不与他说话,像是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临走了,番子回头撂下一句:“得罪了侯爷,你好自为之。”

侯爷?

沈成玦笑了。那都是天上的人,能特地下凡,跑来跟他一个泥巴里打滚儿的计较?

晚上馆主人知道了,把他叫到正堂里劈头盖脸一顿骂,荤荤素素的,沈成玦就那么听着。脸没红,就是耳朵疼。

“你以为你弹琵琶就高贵了,就不是个倌儿?不是个戏子?”

主人最见不得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跷着二郎腿,抿一口茶继续开骂:

“你当自己是个什么狗屁?还以为你是沈家小公子呢?醒醒吧!你现在就一癞蛤蟆,天鹅肉在前边放着,你还敢上去吐唾沫?!”

沈成玦不吭声。

“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你跟你师哥没一个省心!一个跟我装病,一个跟我作死!”

沈成玦稍微抬了抬头——主人也知道师哥装病了。

“今晚有个大人要来,你俩给我好好表现!搞砸了大家伙儿就一起去喝西北风!”

馆主人“哐”一声把茶盏搁下,临走前还拿指头点了点沈成玦的脑门儿。

沈成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撩开帘子要出去。

夕阳斜照进院子里,把院子里那颗老槐树照的金红一片。沈成玦觉得有些刺眼,就把头扭开了。

沈成玦知道,这抹夕阳在这条街就是晨光。外边吉祥街的小摊贩已经收摊儿往家走了,但枣花胡同的一天,现在才刚开始。

天色一暗下来,枣花胡同就明亮了。从挨着吉祥街的胡同口,一路张灯结彩的亮到最里边儿。

一整条枣花胡同里,基本全是南风馆,不管生意是荤的还是素的,名字却都风雅。什么赏月阁,仙人斋,琼花台。最大的一家是沈成玦所在的这家,偏偏还就没写名字,一块大白牌。干这一行的,都叫它“寒馆”。

朝廷不让狎妓,但凡是个女的,连侑酒都不让。可一换成男人,朝廷就不管了。唱曲儿的戏馆因此兴盛了起来,枣花胡同就在这行里颇有盛名了。

沈成玦洗漱去了,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小唱谈话:

“今晚有大人要来,主人说他没点名,只说要听最好的曲儿。”

“最好的?干脆把杨雀仙请过来唱,再让沈二哥弹琵琶。”

寒馆的小唱都师从曾经的秦淮名唱“杨雀仙”。杨雀仙每月初才来寒馆一次,其他时候不露面,神神秘秘的。

按照辈分排,首席大弟子便是“李小园”,沈成玦的师哥。沈成玦排老二,有些小辈不好意思叫他花名“瑶枝”,都叫他沈二哥。

沈成玦刚收拾好,就看见他师哥李小园打扮的花儿一样,施施然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见沈成玦,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支支吾吾说:“那天……是师哥对不住你。”

沈成玦瞥了他一眼,带着点赌气的意思:“没事儿师哥。我命贱,死不了。”他又想了想,李小园身世也颇为凄惨,就宽慰了一句:“都过去了,别想了。一会儿要上台呢。”

李小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还是老二待我好。”

李小园长的艳,总有人嫉妒他。沈成玦倒没什么想法,还愿意跟他玩儿。

沈成玦“噌、噌”的拿指甲击了两下弦,稍微调调音,就准备去前边台子候着。

寒馆分前院与后院,后院的堂子是馆主人、小唱们的地盘,不待客。前院是待客的,三层高的露天大茶馆半围着,中央的梨木架子搭着大红布,事整个枣花胡同最气派的戏台子。

沈成玦随意往上扫了一眼,就看见二楼东厢房进去一个人,一身宝蓝的袍子,看身形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本来没什么,可后面乌泱泱跟了十几个人,这就有点夸张了。

没一会儿沈成玦看见主人也到了东厢房,在门口先是点头哈腰,接着也进了里边。

沈成玦就明白了——东厢房里坐的是今晚的“大人”。

今晚李小园唱《拜月亭》,这在沈成玦眼里算陈腔滥调了,他没多在意,别出岔子就成。

时辰一到,下面伙计一声铜锣敲下去。沈成玦正准备上台,就余光看见东厢房里的人出来了,往廊边的飞来椅随意一靠,摇着一把扇子。

那扇子金灿灿的,映着烛火,晃眼。

这不是那一天那个老纨绔么!他这个人沈成玦或许不认得,可那把煊赫豪奢的扇子他认得!

李小园已经上台了,沈成玦来不及多想,也跟着慌乱的上去。

沈成玦抬手击几下弦,曲子就开始了。李小园的嗓子真没什么可指摘的,清清亮亮,说是“莺啭”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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