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晋垂下了眼睛，声音里仍然没有什么情绪：“如果我说，之前我都是朱雀控制了，你相信吗？”

邱余不自觉地侧头，征求意见似的跟封燃对视了一眼。

封燃的眼神中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倾向性，虽然他刚刚差点那两个人杀掉，但是也没有因此表露出什么怨恨来，看阮子晋的候跟看任何一个陌生的路人都差不多。

很明显，他是要让邱余自己来决定。

沉吟了几秒钟，邱余忽然开口问阮子晋道：“你觉得联邦怎么样？”

这个问题曾经有许多人都提过，或许是在街头采访民众，或者是学生做调查，大多数人给出过的反馈都是正面的，联邦已经存在了千万年，虽然经历过许多次动荡，但它仍然一如既往地守护着自己的子民。

他有点好奇阮子晋会怎么说。

因为他刚刚的狂化，周围的灵兽们看到他都炸毛了，没有第一间上来攻击，已经是出于看到小殿下看到正在跟他对话，尊重小殿下。

阮子晋侧头扫了他们一眼，神色很淡：“这是一个很好的世界，可惜与我无关。”

邱余微微愣了一下：“这话怎么讲？”

他也曾经见过虫族的影像资料，传说中这个种族凶狠、残暴，狂化之后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只想把整个宇宙都占为己有，所以人类非常恐惧他们。

但是阮子晋不同，虽然他也曾经让邱余震惊过，但是一想到以前跟阮子晋相处的细节，邱余就觉得他应该已经跟这个世界融入得非常好了。

阮子晋的唇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我确实是个虫族，你也看到了，但是你不知道，我其实是个虫族里面的废物。”

“因为天生残疾，我缺少了一对触角，所以虫族中没有谁把我当作他们的兄弟，他们只想吃了我，好在我命硬，最终活了下来。”

“我曾经见过虫族们给虫后祭拜祈福的盛况，大概是出于本能吧，我做梦都想要加入他们，靠近虫后会让我们有无上的荣耀，于是那一次，我鼓起勇气偷偷凑近了那群虫子。”

“但是……”阮子晋微微停顿了一下，之后才说，“他们都让我滚。”

“当，我心里就笃定了一个想法，我自己一定要让他们后悔。”

邱余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阮子晋竟然还有这么一段。

他竟然对这样的经历感同身受。

当得知自己精神力残缺之后，说没有受到过歧视肯定是假的，后来的凯森特等等都已经是小问题了，当初还在中学，他就几个同学取了一个外号。

“美丽废物。”

这是一个侮辱性极强的绰号。

不过好在邱余在班级里面人气还是很高的，大多数人都会为他反驳，并且站在他这边。

但是这也就导致了给他取外号的那几个人愈发妒忌了起来，他们把“美丽废物”叫得越来越响，以至于到了之后，有不少外校的混混慕名而来，更有甚者，还想办法给邱余的书里塞了些带颜色的纸条。

邱余恶心得想吐。

把这件事情跟家里人说了之后，邱先生大发雷霆，直接给他们校长打去了电话，由学校亲自出手整顿了校园暴力的问题。

等好几个月之后，邱余才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一些。

他很懂这种群体排斥在外的感觉，但是阮子晋怎么看都要更严重，他连父母兄弟都没有，只能一个人面对整个种族的排斥与歧视。

阮子晋垂下了眼睛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一艘飞行器来到了人间，当的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形态，所以就遇到了阮家夫妇，之后就收养了。”

“我本来以为阮家夫妇是真的喜欢我的，但是在阮家待了许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过来，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准备一个玩伴，这就跟在路边随便买一个布娃娃，或者一辆机械的小轿车差不多。”

“但是阮先生不是还因为阮家兄弟欺负你发过火吗？”

邱余一直都以为阮子晋跟阮家夫妇的关系还算好，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们并不是在为我发火，”阮子晋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只是不能接受阮家兄弟长歪了而已，从小阮先生阮夫人有了一点不得意，就会用烟头烫我，看我在地上挣扎的样子，还对我拳打脚踢，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在意我吗。”

说着，阮子晋撸起了袖子。

他白皙的胳膊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非常恐怖。

怪不得就算是夏天，阮子晋也总是穿着长袖，邱余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身上竟然会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