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队员都死光了吧。”俞蒙川毫不留情戳穿事实。

步风东言转了下眼珠，视线上移：“你怎么知道？”

“身为一个决绝的领导者，在没有家庭因素和情感因素的影响下，如果不是事业方面的问题，其实很难击垮他。而且小舒刚才说这里有战斗过的痕迹，但除了你之外却没有看到人，而你还这么狼狈，所以我才这样推断。”俞蒙川的脚百分之百是肿了，他已经站不稳了，只得坐在地上回应道。

“除了我之外没有别人？那利洛呢？利洛他应该和我在一起……他……一定还有救。”步风东言又恢复了之前的那副样子，在崩溃边缘徘徊着。

“也许是被野兽吃掉了，也许是醒了之后回去了，也许是被追上来的敌人给补刀了，也许是被人救走了。由于你在他身边，所以第二条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他还有三分之一的存活率。”

“只有三分之一也好，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也好……”步风东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那诡异的呜咽声给淹没。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敌人，但能把你逼到这地步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步风团长，麻烦你告诉我，他们都干了什么？或者说，你都干了什么？”

俞蒙川的声音很轻，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强制询问，就像是朋友之间的闲聊。步风东言抬眼去看俞蒙川，这个人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从来就没有慌乱的时候吗？是不是太过镇定了？镇定得可怕。

步风东言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反正他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承桀既然想让他身败名裂，想必现在集巅岭的人都知道他干的好事了吧？

听步风东言说完，俞蒙川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波澜，反倒是舒源恒坐不住了，他一直敬重的哥哥居然是这样的人，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阿恒，我知道你很失望，但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以前我在做的时候说不会后悔，但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造成的那些结果，不是你不闻不问就会消失的。相反，它会一直像背后灵一样跟着你，缠着你，让你在午夜梦回间受尽良心的谴责。”

舒源恒还是不敢相信：“东言哥，这一定是个愚人节恶作剧吧？愚人节已经过去半年了！而且这一点也不好玩！”

但他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俞蒙川，你一定恨透我了吧？我出卖了你大哥，最后良心发现想去救他，结果还是让他死掉了。做了坏事还要给自己安上好人的名头，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人？”

“是啊。”俞蒙川冷不丁抬手给了步风东言一拳，打得他的头偏向一边，整个脸颊都肿了起来，“这是给你的惩罚，但也仅此而已。”

“你不生气？我害死了你大哥！”

“怎么可能不生气？如果是十五岁的我在这儿，应该会把你大卸八块，以此来泄愤吧？反正我又不用负责任。但谁让你遇到的是三十六岁的我？我就算杀了你也改变不了现状，何况我已经走出来了。”俞蒙川面色如常，就像刚才步风东言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你……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步风东言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惨然笑道，“以前也有人这么形容过我，现在才觉得这话多么讽刺，我要是真的没有感情了，也不会这么狼狈。多希望和你一样啊，这样犯下再多的罪孽也不需要愧疚了。”

步风东言偏执，他认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复仇，能够让人看得起他，为此一切肮脏的事情他都能忍受。但他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他没办法把那一百人的生命当成草芥，那个懦弱的人格还是一直潜伏在他的身体里，而这次的事情就是点燃引线的一颗火星，将他的弱点无限放大，直到最后崩溃掉。

“我有感情，只是你自认为没感情，所以把其他人也想的和你一样了。步风东言，你太偏执了，你把自己想得太高，但实际情况却不允许你这么想。你会愧疚，是因为你是个心智健全的人，而不是机器。”

“怪不得泽坂会选择你，你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啊。”

步风东言抹了把脸，他已经做好被集巅岭撤职查办的准备了，但俞蒙川却否定了他想要回岭的想法。

俞蒙川：“你难道不想替你那些队员报仇吗？他们本不应该死在这里。你要真想赎罪的话，就留着你这一身本事，去和六芒星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