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安(10)

作者:西河不明生 阅读记录

师父沉默片刻道:“射山脚下那一片流沙可是不好过,如今胜负倒也难定。”又追问道:“那你可查清了潭阳截粮的这批人?”

那人轻声笑了笑:“正如少谷主所料,昭国西南一线防守严密,必不可轻易让外人进入。自然是绪国放进来的。”

我听言大惊,绪国这些年来讲什么修生养息,从不牵扯战事,赤冲和昭国斗了这许多年,也不见绪国插手,我原以为肃康皇帝体恤子民,不愿让绪国人受战祸之苦,走了明哲保身的招,没想到竟是个浑水摸鱼的路数。

“鹬蚌相争,老皇帝巴不得这池大水更浑些呢......”

师父冷冷评道,听见师父与我所想一致,我暗暗有些得意起来。

那人问道:“我今日进府,远远看见曾疾愁容满面,怎么......示儿还不见好吗?”

师父懒懒地说:“曾疾二话不说把我绑到这里来,我身上无药,如何救他?”

可能是看那人忧心,便接着宽慰道:“赵叔安心,我自青州接了你的信,便做好了万全之策。金城破一毒虽猛,可如今你既已送来了盘鳞石,怀明的小命总能留住的。”

那人闻言似是放下心来,说道:“那便好,这些年来我看他一路浴血,也委实不易......”

师父冷笑一声,可或许又想到面前之人是个长辈,便收起了几分嘲讽,无奈道:“他自己选的路,怪得了谁?”

那人听言,叹了口气,沉默半晌,试探道:“少谷主,终究是情义为重,你也不必......”

那人说到一半也不再言语,师父小声接话道:“我自有分寸的。”

我听得入神,那后院的呼哈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想来已是亥正时分。那人轻功倒好,走路无声,出了房门只一会儿便没了踪迹。夜里实在是凉,又是一阵冷风吹过,吹得我直想打喷嚏,可想到自己现在正鬼鬼祟祟地作着房上窃听贼,便硬生生地把喷嚏憋回去,憋得我鼻头泛红,眼中泪水涟涟。

“这几日是没吃饱吗,怎么到房上喝起风了?”

我正要悄悄挪步下房去,猛然听见屋内师父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偷听的。

我心中暗暗叫苦,想着怕是逃不掉一顿责罚了。

我甫一入室,便捎进一股冷风,忙回身把房门闭紧,又默默转过来,靠在门上。师父站在桌前,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我见桌角放着一只木盒,兴许就是那人带给师父的东西。

我垂着头站了半晌,并非不想认错,只是一时间不知从哪说起。

从溜进厨房拿糕果吃?从翻上房偷看别人打拳练功?还是从跟踪那人潜入西厢?

正犹豫着,听见师父先开口道:“我本不愿你听见这些嘈杂的事,可想到你终有一日要独挡这世间诸般人心鬼蜮、云诡暗流......罢了,你也不小了,是可以略略听些。”

听师父话语,并没有责怪之意,反倒多了些无奈,不知是在劝我还是在劝他自己。

我见师父温和,便指着桌上的盒子问道:“这东西便能救那位倒......侯爷吗?”

师父顺着我的手看去,拿起那只木盒,打开了来。只见盒中躺着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顺着烛火看去,那石头褶皱异常多,凹壑处泛起莹莹蓝光,层理片状,片片紧连,远远看去便像是动物鳞片一般参差叠就。

师父拿起其中一块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回盒中,回我刚才的话:

“这是盘鳞石,光这一件东西自然是救不了他。”

我疑惑喃喃道:“那你刚刚说......”

师父笑道:“阿梧,我们不是还有霍涟草吗?”

我看着师父的笑,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是了,打从一开始,师父便是为了那人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在伤心些什么,治病救人本就是医者本分,况且听这些人话里话外,那倒霉侯爷和师父也颇有些渊源。可即便如此,我也隐隐觉得,师父仿佛是......太上心了些。

纵师父剔透玲珑,也不能知道我现在心中正想些什么。见我沉默不语,只以为我疑惑,便接着解释道:“金城破是三品毒,毒物之类我知之甚少,但药理毒理却是一家之学。金城破滞人经脉,伤人血气,用盘鳞石通络、霍涟草固本,应当是不错。”

我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正欲问师父这药该如何用,却听见门外仿佛有打斗声音,师父便走来开门朝屋外望去。

只听后院刀剑铮铮,一时间呼喊吵嚷声振聋发聩,我们房前也有一队人提着剑往后院赶去。师父抿紧了嘴唇,眉头也皱了起来,并未再看后院,只带着我朝前厅奔去。

待我们走至前厅,后院喧闹声愈发大了,我看见曾疾领着七八个人正守在前厅门前,见我二人到来,似是一惊,忙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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