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220)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至于两层交叠,只能说明,方婧离开夏侯真墓之后,又反过来寻找他二人,落入埋伏,在此激斗。

公羊月碾碎手中的树皮,轻轻一吹,抬头往树冠上望,随即提足一掠,点梢而去。前几次鬼剑杀人,尸体都是被冰剑钉死在高处,然而沿着树干一路往上,却没有丁点痕迹,如此看来,季、周二人并非是倒霉撞破鬼剑杀人,而是人根本就冲着他们去。

既然没有尸体,也许三人还活着。

“灭口便是,留着性命又何用?”公羊月落地,实在想不通,是鬼剑杀人乃情非得已,被谷中弟子撞破后良知未泯,不肯痛下杀手?还是留有后招,要以三人大做文章?亦或者说方婧怀疑自己,因而故意设局,制造三人被擒的假象?

想到这儿,他右手不自觉按在剑柄上,调动五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然而清风拂面,未有一点杀意。

为什么?

为什么?

只听长剑争鸣出鞘,公羊月右手一握,闭目在林中舞动,黑暗之中,注意集中,精神专一,白蜡树上的拆斗痕迹纷纷呈现在脑海之中。季慈和周碧海只是记名弟子,学的功夫也最为基础普遍,模仿起来,实在容易,因而,他先将两人对敌时出招的顺序复刻一遍,再以此反推对手的功法。

他那个挂名师父李舟阳曾经说过——

人可以伪装,但剑伪装不了,那是一个人的灵魂,也是剑客的眼睛。

佩剑可以复刻,招式可以模仿,甚至出招收招也能伪装,但只要是人,总会有迹可循。对剑客来说,所谓“天下第一”,“重剑开山,轻剑如星”,“快剑捕风捉影”,“软剑缠头裹腰”,这一切称号不过都是虚名,剑心气魄才是识人标志。

“嗯?裴塞?”

裴塞传于三脉中“长铗”一脉,随身配有一柄三尺三的厚格重剑,素来是正容亢色,义不苟合,绝技号曰“雷霆”,与他那板正严苛的性子相和,剑意最是剽悍威烈——

“会是他么?”

公羊月低头盯着散于杂草丛中的木屑碎渣,这时,一道破空声传来,他目色一凛,反手背剑,将急速飞来的箭矢挡住,回身一劈,将其断为两截。暗处放箭的弓手不为刺杀,信送至,迅速抽身而走。

扎在泥地的箭尾上捆着一卷薄纸,公羊月没有追,走过去将其揭下,展来细读,上头潦草字迹有言——

“今夜亥时三刻,西城外夏侯真墓前,以物易人。”

以物易人?人他晓得,多半是方婧三人,但物又是指的什么?难道是那封玄之道长带走的信?

公羊月将纸片反转,背后写着些威胁的话,说若是失约不来,他便在夏侯真墓前将三人虐杀,让夏侯真在天之灵眼睁睁看着,死后亦不安宁。读过后,公羊月屈指,将纸条碾成齑粉,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一泄心头之愤。

他舔了舔嘴唇,冷笑道:“裴塞?哼,裴塞!”

——季慈曾经提到过,玄之道长与裴塞交好,假若是他偷离剑谷,引得人上鹿头山,再暗中偷袭,倒是可以解释为何那洞窟之前无甚打斗痕迹,而玄之一招毙命。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方婧四人会与之在蜀郡碰面,而玄之得信竟不贴身怀揣,反倒交付几个小徒捎去剑谷,等他知晓时,周青岑已回到云深台。

七老中不只他一人主事,若发现他人不在,东西很可能交到其他长老手中,再想拦截或取回,便难上加难,于是他匆忙回赶。没想到却又扑了个空,信件被魏展眉盗取,愤恨之余,他偶然发现自己在鹿头山露了马脚,恐被方婧几人发觉泄密,干脆捉来三人。

公羊月边走边想:裴塞很清楚,方婧从前与自己就不对付,夏侯真死后,更是嫌隙深重,若以此威胁,自己不一定妥协,所以才会扯上夏侯真。

裴塞若当真拿到信件,保不准会转手杀方婧三人灭口,再嫁祸给自己,以他的威望,届时定是无人不信,而他则可以逍遥法外,撇清干系。若是不赴约,他同样可以杀人灭口,栽赃嫁祸,最多也就是损失那一封信。

好一出阳谋。

无论怎样都会被泼脏水,既是如此,为何不竭力一试?

信无所谓,重要的是内容,那么再给出去之前,没人说他不可以先看,那么这算不得损失。至于方婧几人,他虽不在意死活,但夏侯真那个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死心眼如果在世,想必不愿见到同门惨死,那么顺手救人给对手使绊子,也是不错,更何况这般威胁若逆来顺受,他也就不叫公羊月!

公羊月收剑,回城找魏展眉讨信,心意已决,九头牛亦拉不回头。只是这一路上他都在反复思忖,先前的推论固然相契合,但有一处实在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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