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260)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裴塞与玄之乃旧识,邀他见面,趁其不备杀人,没有问题;被方婧三人怀疑,想要杀人灭口,也没有问题;你在盗信时故意扯谎说裴塞不在谷中,所以他拿不到信件,诱我来此,也没有问题……”公羊月如是道。

魏展眉大声打断他的话:“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裴塞不是那种人。”

“你说什么?”

“他不是。”

讽刺的是,裴塞不相信公羊月,但公羊月一直对裴塞的为人坚信不疑。

那个一对招风耳,两腮垂肉,肿泡眼,目如蔑视时常不怒自威的剑客,说他拘泥古板,骂他不近人情的人不少,但要论他对剑谷的忠心,没人敢评一句不是。那时候,裴塞无比厌恶公羊月,痛恨公羊迟,哪里是因为枉念旧情,只是情谊和剑谷的名声比起来,他更在乎后者!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有伤剑谷之事的!

公羊月继续说道:“对裴塞的怀疑来自哪儿?来自他是玄之的旧友?来自他武功高强剑法了得,杀人必能来去自如不被察觉?还来自他与我从来不对付,从前百般刁难,所以我应该恨他、厌他、用脚趾头想都应该是他?”他无力地笑了一声,目光依次扫过双鲤、乔岷和崔叹凤,“其实什么证据都没有,不是吗?或许方婧拿到过能指认裴塞身份的所谓‘物证’,但她没有告诉我,所以一切于我而言只是猜测。不然你问问他们,她,他,他……在过去的几天里,我一字未透露,他们有几个想到过这一点,或者怀疑过剑谷的人?”

魏展眉怔怔地站在原地,听他如此清醒的分析,既觉得无奈,又有些由衷的欣慰。

“没有,根本没有!”公羊月把那两字咬得很重,最后他看向晁晨,轻声道,“我不希望‘先入为主’的观念落在任何人头上,任何人,不仅是我。”

晁晨猝然回头,眼眶竟微微发热。

他想起在晋阳时,公羊月来到书馆,和小七、小五、阿陆讲的故事,龟与蛇比长短,可又有谁说过,是什么龟,什么蛇?

如果公羊月不信,那么便是错漏百出,可一旦他深信不疑,这一场连环局便坚如铁桶,在他脑海中会自成闭环——

裴塞身为玄之旧友,邀人一聚,趁其不备动手杀人,却并未搜获书信,在离去时不甚落下某一随身物,叫方婧几人误打误撞发现。偶然得知书信已被送回谷中,于是他火急火燎回赶,却又发现已为人盗走,正好路上截取了方婧的传书,得知自己或已暴露,于是擒下三人作为人质,交换书信,围杀公羊月,以作嫁祸。

公羊月看着魏展眉,如是道:“能够以裴塞设局的人,必然是他的亲信,裴姑娘可能,他的儿子可能,那么他曾经的关门弟子也可能。”

但毕竟只是猜测,所以公羊月如约而至来到这里,要一个答案。

当鬼剑向他索要的不是书信而是册子时,当这些大家族的耆老蜂拥而至时,当方婧三人平安无恙到来时,当丁桂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告诉他自己知道公羊迟开城投敌的内情时,他就全明白了。

真正的布局应该有两条线——

鬼剑最初的目的其实是借公羊迟冤魂作祟,引出譬如丁桂这样的知情者,风声起于月余前,早在公羊月一行离开滇南之前,因为消息的传播需要时日,魏展眉背后的操控者,或者说盯着“开阳”不放的人,有意想从公羊迟身上撬出点线索。

当玄之和公羊月合作,双双从竹海脱身后,事情朝向新发展。

或许是那两日山中相处,公羊月的与众不同,教玄之回忆起当年五人合创“开阳”时候的壮志豪情,因此心生怅然,在道听途说鬼剑乃公羊迟化魂后,决意调查一番,魏展眉怕他坏事,同时为了夺物,于是借裴塞的身份将其引出杀害,但却阴差阳错并未得到想要的册子,于是他将目光瞄准曾有过短暂羁绊的公羊月。

公羊月问道:“为什么放了方婧她们?”

“那不是我的想法。”

魏展眉耸肩,放不放方婧三人,要视最后结果做决定,如果自己没有暴露,也会有一念之仁,也有可能在拿到东西后为了脱罪,杀之灭口,彻底嫁祸裴塞。凡事都有可能,没有绝对的计划,这也是他为何只能被人当枪使,耍得团团转的原因。

“其实我想要的,一直只有那个册子,至于其他,不过是顺便而为,”想到这儿,很多细节,魏展眉也明白过来,露出一丝愧疚,“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借我的手,想要废掉你,可惜我太蠢,才明白,什么叫杀人诛心。”

公羊月一针见血:“因为太蠢,所以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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