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279)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常达观耷拉着脑袋,显然上次一见后,他对公羊月很有些畏惧。燕才倒是如常,收整一番后,郑重拱手道谢,只是在留意到公羊月的翻找动作时,神色一凛。晁晨略有些尴尬,忙圆场道:“贺兰山一别后,不曾想如此路遇,不知二位兄台往何处去?”

“无定河。”常安小声道。

未曾想这般巧合,晁晨立时向公羊月望去一眼,燕才心思敏捷,闻弦歌而知雅意,便跟声道:“二位侠士也是?”

晁晨颔首。

燕才抱拳:“不知在下可有面子邀二位同行。”

晁晨正要满口答应,公羊月却抢先拦话:“那得看什么面子,这些可都是鲜卑人,你得罪的人并不简单。”

“我燕才行端立正,从不与人结仇。”燕才并没有因他的直言而不悦,反倒颇有些欣赏,对方越是老道谨慎,则说明与此间之事越无瓜葛,对彼此都好,做人自该坦诚,于是他援手一引,笑着说:“我知二位定是满腹疑窦,适才一战,你我也算是同生共死,不若这样,边走边谈,如何?”

四人结伴,互通姓名,说到公羊月时,燕才和常安略有惊异,显然代国虽远,他们仍因江湖传闻而觉这大名如雷贯耳,但硬说举止,却是如常,只燕才道了句“英雄不问出处,当下结缘,纵观来日”,颇有名士之风。

“怎么个来日法?”公羊月觉着有趣。

燕才笑答:“家中世代研究谶纬,所谓一语成谶,则是今日无心事,来日方成真,换言之,有预言之效,自是向前看。”

自古以来,应验谶语不少,阴阳吉凶的占卜历来是门大学问,晁晨闻之,当即肃然起敬:“燕公子提及家世,不知祖籍何处?”

“代郡,”燕才拱手,他虽擅武,但出身书香门第,从小耳濡目染,礼数自是不少,“不瞒二位,家父正是行台尚书燕凤。”

所谓行台,直属代国皇帝麾下,独立僚属,地方无权干预,而行台尚书多乃皇室亲信,称之为特使亦不为过。

晁晨再度拱手为其父:“原是承自家风。”

拓跋珪复国后,燕凤虽有从龙之功,乃朝中重臣,但毕竟比不得王猛、张宾这类一流谋士,又不是手握重兵,挞伐一方的大将,名声在南边并不显赫,晁晨听过后,也只客套地赞扬两句,但公羊月却相反,心间一紧,颇有些凝重。

“燕凤?可是那位出使秦国,巧答苻坚,又在强秦灭代时,使计救回幼帝归国的燕子章大人。”

“正是。”

——公羊月依稀记得幼时,父亲曾亲自登门拜访过当时还只是左长史的燕凤,那一日他也在,不过在车马中。

这个燕凤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可彼时燕凤并不在,府中婉言谢客,未曾碰面之人,该是并无交集才对。

燕才见他追问,也心生困惑,毕竟拓跋鲜卑几个大族可要比他名不见经传的燕家有吸引力得多:“公羊少侠,可是识得家父?”

“素不相识。”

公羊月草草扔下四字。

江湖游侠一向脾气古怪,燕才心知,便没再深究,而是接上先前的话头:“至于我们为何在此,实际上是因为……”

“是因为王太后病重,思念故土,所以才遣我等……”常安截话。

他对公羊月及晁晨并无意见,只是出于警惕,不想将国之大事和盘托出,除此之外,更是担忧燕才失言,会引来后患。

燕才比常安胆大,对形势所见更为分明,眼前两人虽出身草莽,但却皆是精明,寻常的借口不仅瞒不下去,反而还会因为不够坦诚,产生隔阂,与其离心,不若同行,在晁晨透露他们之后也要往云中去时,他便打定主意,这一路互相扶持。

于是,燕才抬手止住后话,面不改色道:“此为其一,真正的原因乃为其二,燕国皇帝慕容垂御驾亲征,意在云中,前阵子已大破平城。守城的陈留公拓跋虔战死后,朝中人心不定,诸部隐有骚动,为免祸乱,家父则奉王令,前去安抚王上母族贺兰部。”

说是安抚,其实联络以在必要时拱卫皇权才是。

“达观是我父掾属,与我一道出行。因受人所托,离开贺兰部后,我二人未随方队回归,才给了这些人可趁之机。”

晁晨问:“燕兄可知来路?”

“该是独孤部的人,他们的首领从前有过叛乱,后受陛下打压,如今朝中不稳,自是蠢蠢欲动,若我俩死在秦代边界,不正好可以嫁祸秦国,说不定还能趁势扳倒燕家。”

公羊月对代国内政不甚在意,倒是对他口中故人有些好奇,能托付燕凤之子出外亲办,此人身份定不简单,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贺兰山下争相竞买的风铎,遂脱口问:“故人所托……那个风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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