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355)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我就知道, 肯定是你……”

晁晨顺手捞起脚边的衣服, 揉搓成团, 对着榻上的人砸过去,砸完手头空, 定睛一瞧, 那分明是自己的衣服, 而昨日他记得自己乃和衣而眠。

“公羊月, 你什么时候把我衣服脱了!”

屋子里爆发出一道吼,响亮得宛如攥着吃奶劲, 正如梦游般端着盥洗盆出外的双鲤, 还是头回听见晁晨如此失态的叱问,吓得一个哆嗦, 差点把洗脸水给泼在崔叹凤的脸上。

柴笑正搬着劈好的木柴往庖屋去,回头瞅一眼, 不由紧了紧自己的衣服,喃喃道:“哎呀呀俺的个乖乖,公羊月咋还有扒人衣服的怪癖,幸好当年俺跟他混一块时长得丑,还半年不洗澡。”

辰时一刻,妍娘已热灶烧水备上早饭,柴笑忙里忙外打下手,不是递柴火,就是抢吹筒,要么油盐酱醋全托在手,看去满眼皆是男耕女织的幸福。晁晨洗漱后往庖屋来,进门就瞧见这副甜腻的情景,脸皮子薄,不好意思让有身子的干活,而自己有手有脚还涎皮赖脸坐享其成,便挤上前帮忙。

妍娘却摆手阻拦,叫柴笑把人给推了出去:“你嫂子不要人帮,你们读过书的不是应该晓得一句话,叫‘君子远庖厨’吗?”

晓得是晓得,可“君子远庖厨”说的也不是君子不进厨房啊?

双鲤坐在堆起的木柴火上蹬小腿,朝他吹了声口哨,伸出两手食指那么一挨:“没瞧看出么,这叫鹣鲽情深,鸳鸯双飞!”

晁晨倚着柴门往里瞧。

这夫妻俩真就如那丫头所言,是在过二人小日子,真真教人艳羡。那妍娘只瞥看一眼,柴笑便晓得该取该拿何物,双手奉递过去,而手下那些操累活,是不需过那女子手的,柴笑早早担下,还给人个小惊喜。

双鲤跟着挤上去探头探脑,三番五次后,忍不住问:“柴大棒子,你怎知道嫂子想说什么?我怎地半点名堂没瞧出?”

柴笑暗喜:“心意相通,小丫头片子学不来!”

哪知双鲤嘴巴缠人:“那你俩最初怎么懂对方意思?”

“连比划带猜。”

双鲤“噢”了一声,暗自窃笑,故意再问:“那你怎知晓嫂嫂心悦于你,你这大老粗有这么通情意?万一是你脸皮厚比墙根,惹得人家不得不跟了你!”

“你,你!”柴笑嘴不巧,说不出,还觉得有些臊,当即抽出灶膛里的烧火棍,挥舞着要给小姑娘打板子。看他二人追打,妍娘也掩着袖子灿烂地笑起来。清早去跳五禽戏养生的崔叹凤路过,瞧那嬉笑棒打不明所以,便凑过去同晁晨问。

晁晨说与经过,崔叹凤笑着解释:“这个我知道,因为眼底见心,爱恨与否,全写在眼里。”

本是无心之说,恰好公羊月从屋前走过,边走边系发带,晁晨不由回头,公羊月亦不经意抬头,两人相望,只见那抹红衣眉眼温柔。

晁晨心如鹿撞,假装看向别处。

柴笑正追打至此,这铁汉柔情,竟是当真心细如尘,匆匆一扫便察觉他神色不自然,遂开口:“怎么?”

晁晨窘迫,略一沉思,找话说:“那日听说柴老大你要离开千秋殿,在下疑惑,不知是因为厌倦江湖纷争,还是为杀手这行的瓶颈所困?”

“都不是,当然……是因为妍娘!”柴笑把烧火棍丢回灶膛,随手往衣袂上擦去烟锅巴,帮着上手端碗,“你们这些读书人的风雅俺不会,也说不出个风花雪月,俺只晓得,爱很自私,是道义也顾不得,武林丢便丢罢,俺只愿她不受伤害。”

双鲤在后头帮腔:“晁哥哥,你这都不懂,说明嫂嫂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呗,这不就是轻重缓急?”

晁晨一怔。

对他来说,哪一头是轻,哪一头是重,什么是缓,什么该急呢?

他不知道,亦说不出,只是打心眼里不希望公羊月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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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晨随意扒了两口汤饭,便没了胃口,把碗筷收进庖屋,看见蒸屉里的红豆饼时,顺手摸了一个放在怀中,随后抄着手,在附近的林子里走动。

阳光穿过树隙,在棕灰色的枝干上落下光斑,偶有翩翩的蝴蝶,披着金光飞过。树根与断木上生着黑菜和小蘑菇,想到在蜀南误食见手青,晁晨不禁用脚尖轻轻碰了碰那小伞帽,微微一笑。

枝头“咕噜噜”落下个红艳艳的果子,摔在脚边。

晁晨瞥了一眼,没当回事,继续往前走,这时,又飞来一果子,正好打在他后心,他狐疑回头,不见人,又昂首上望,发现公羊月正坐在枝干上同他挑眉。

“你怎在树上?”

难怪方才喊早饭时并不见人。

公羊月抱剑往后倚靠,眯着眼打量他:“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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