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383)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晁晨惊讶无比:“就这样?”

公羊月反瞧了他一眼:“不然呢?”

晁晨仔细想了想,也跟着释怀,大概这就是真洒脱与假潇洒的区别,事糊涂,人不糊涂,对人不对事:“说得也是,江湖本就一大染缸,何必分得那么清。”有时候不妨想简单点,十七送“永别”二字,不一定就是阴谋,也许只是他这样直接而不懂委婉的人给予的最温柔的告别。

说这同路相伴,没有真感情是假,若是连这点感情也没有,江湖也便失去人情味。

两人相视而笑。

恰好那内侍出来唤宫女收拾空盘碗,将好撞见这一幕,心里不舒坦,直呼没规矩:“笑!笑什么!这是宫中,怎敢放肆,把嘴巴闭上,仔细挨收拾!”

公羊月烦去一眼,晁晨挡在前头,点头如捣蒜。

宫人将青瓷盘次第托出,未免不整,统一收捡至食盒中,送回膳房,晁晨瞧见青葱浮面,未动分毫的蘸酱,待那内侍官长走后,讨了个便宜要来,就着小碗重新调制一份,而后当着公羊月的面,从袖子里抖出两只白灼虾。

“你刚才……”

晁晨回头轻笑,灵巧地剥去虾壳,挑出虾线,用手捏着虾头在蘸酱中裹了一圈:“来,张嘴。”

公羊月舌尖轻快地在他指尖舔过,将虾肉卷进嘴中,慢慢咀嚼,不过三息,眸光似要再亮上几分,可比侪明月星辰——

果然,方才拌的那碗乃故意为之,晁晨要动坏心思,那才叫不动声色的蔫坏。

晁晨手头正剥第二只虾,察觉到他的目光,没有开口,只回头眉眼一弯,抬手把虾肉往唇边送。

他吃得斯文,掐掉虾头,咬着一半吮吸。

这时,公羊月冷不丁唤了他一声。晁晨回头,光影辗转,铺落发间,公羊月凑过来,贴着他的唇,叼走另一半。

齿畔生香,温柔辗转。

————

白昼至日落,再有四个时辰,过子时便算不得初一,越是离功成一步之遥,越是不得松气。宫里头的侍卫和左右埋伏都绷紧弦,盼着大盗落入罗网,又盼着大盗勿来,遭一通戏耍,总比失职丢帽子强。

公羊月同晁晨再度换防,撤下来后随其他紫衣侍卫一起歇息。

凝滞的气氛笼罩整个王宫,连晚霞也似被染上阴霾,火烧云红不胜火,反倒有些灰翳,压在碧空上沉甸甸像随时会坠落。

两人贴着墙站,一个揣着袖子,一个环抱双臂。

紫衣卫里头走过来个年轻人,拱手作揖,约莫是得了国师指示,前来致谢,有高人坐镇煞退敌手,他们乐得自在。

大盗会否晓得自己身份,又是否因此而掣肘,公羊月不知,他只知道整个王宫不大对劲,因为他从轮换的人里头瞧见熟脸,轻而易举便能根据张修翊的消息,算出当值的人数,再由此推论,偌大的山城王庭中,人手的局限。

想叫一只蝇虫都飞不出去,难怪好太王连国师府的人都给调来。

公羊月以前只当是个蕞尔小国,没想到如此捉襟见肘,可见高句丽打故国原王始,在慕容燕国手下伤了元气,这样一来,只怕很容易被调虎离山。

大盗不是豪强,夺物才是根本目的。

如果兵力被调开,那么离皇宫最远之地,祭坛,还是王陵?但这两处地方,都不像藏有重宝之地,如果要掘墓盗明器,悄悄下铲子不比大张旗鼓要来得容易?

为什么?

问题出在哪里?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即便是那个叛国的“岭”要报复乔家,报复乔岷,故意让七剑卫落个办事不利,可有这来去如风捉不着影的本事,能开的路子能想的法子不胜数,为何要选择这最麻烦,风险亦最大的方式?

公羊月拂开那紫衣卫士,叫上晁晨,强硬出宫。

紫衣卫不得伸张,好在国师算准人性子沉不住,早留了一手,赶紧叫换下的两位又回头顶上缺,这才悄没声息平下来。

才出去宫禁,半空便闪过一道金边鸣镝,公羊月抬头一瞧,正是双鲤的金拐子。二人奔着那方向去,在客栈前与之碰头。

双鲤摘下一张纸条递过去:“前两日你让我查的有着落了!”

晁晨并不晓得他还埋了这一手,忙问:“查的什么?”

“高句丽最值钱的宝贝。”公羊月答他话,顺手展开纸条,上头密密麻麻填满小字,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名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把哪间藏宝阁的花名册给偷了出来。

晁晨刚瞥去一眼,就见公羊月把纸头撕烂,说了句“没用”。但双鲤马上接口:“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我让牵马人带我去城里听了两日老人闲唠。”

那些街头巷口老槐树下的闲人,最喜欢唠史,尤其是有半肚子墨水,想显摆显摆阅历的老头子,这辽东四郡三国的野史艳情史,那是张口就来,专挑那最怪的,知道的少的,听着就像空穴来风的话本的,一问就是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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