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439)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王泓在侧目睹全程,知道王谧不会辜负公主所托,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心里头登时发慌,边追边喊住公羊月等人:“且慢,听稚远兄说,你们是要去找颍川陈氏的陈韶吧?先前去过一次,不过没寻着人?”

“那又如何?”

王泓大声道:“陈韶曾任五经博士,早些时候在太学讲经论玄,梅弄文就是他的得意门生!”

他话音刚落,陈家的家丁便冲王府跑来。

昨个下午陈家的管家遣人来知会过一声,说是他家老爷明日即到建康,或可一晤,偏巧今日雨落倾盆,见赴约的人迟迟未到,想起那日门房说王谧的车架从门前过时,几人曾有闲谈,便想托王谧报个信,问一嘴人在何处。

既都打堆在此,倒是不必借他人之口。

那家丁给公羊月拱手,开口第一句话倒是先表以歉疚:“我家老爷过家门还没歇上一口茶的功夫,便又出了门去,这梅雨天教你们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晁晨追问:“去了何处?”

约莫是以为他们欲上赶着撵过去,家丁答得略有些迟疑:“去……去了广陵的玉振山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对视,结合方才王泓所言,若梅弄文真是陈韶的得意门生,为他跑这一趟倒是情理之中。

晁晨却摇头,叹了一句:“他去有甚么用!”

许是那家丁在跟前服侍,听得些话,见王谧也随之颔首,便将晓得的都吐露出来:“……那梅公子小的也见过,标标正正一儿郎,我家老爷对其是赞许有加,此番奔赴,也是不信其能做出如此残虐无道的事,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玄蝉插嘴:“另有其人?”

“是……送出门时小的听到老爷同管事说,说,说怀疑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鬼干的,什么鬼来着,看小的这记性,给忘了!”

王泓闻言,很是不屑,遂哼声道:“什么鬼不鬼人不人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不过是托词。”

想来,真假只有面见陈韶时,一问才知。

既如此赶巧,几人也无他法,这事儿一日不办下来,陈韶还不晓得会在广陵待多久,若他手里真有证据,杀人凶手手段残忍,卷入其中只怕稍有差池,便会枉送性命。晁晨同公羊月交换眼神,只得应下这活计。

唯一的安慰便是,隔着陈韶与梅弄文这层关系,若这案子当真给办妥贴,能卖其一个人情,到时候向他询问“不见长安”或是“开阳”盟会之事,兴许得了信任后,便不会给糊弄遮掩过去。

雨势稍止,公羊月一行便先行回客栈收拾细软,王谧劝不住玄蝉,为保证其安全,也得未雨绸缪,再加上还有个凑热闹的王泓,众人便约在城门口,决心共赴广陵。

离开乌衣巷,原本走在前头的公羊月故意落下一步,与晁晨比肩,随口道:“现下可以说了吧。”

晁晨疑惑:“甚么?”

公羊月点明:“你方才为何阻我管那闲事?”

晁晨垂眸,忆起陈年旧事,缄默良久,方才答他:“玉廉和梅弄文之间的不对付,背后牵扯的不仅仅是人品学制,还有深受诟病的选官制度,非是你我江湖白衣所能染指,我不希望你因此卷入其中。”

公羊月思忖:“你是说,国子学和太学?”

晁晨颔首,解释与他听:“自南渡以来,久经战乱,经学衰微,陈郡谢氏的公子谢叙近年曾极力上书,扶持太学,但仍无生可授,只因国子学为高第所垄,士族子弟能经策试入朝为官,即便落榜肄业,也能补官,而太学生则永无出头,只能一辈子窜定阙文,修经采典。”

公羊月不禁感叹:“这是断了寻常人的盼头。”

“是,”晁晨沉重地应道,“所以,像王泓、玉廉这样生来骄傲的人,自然瞧不上连未来同僚也称不上的人,而学子不服,当是又看不起那些受祖上庇荫,而无真才实学又德不配位之人。”

争锋相对、剑拔弩张是必然,但眼下朝中不稳,还需依靠民兵,而这些兵力常来自于下层,所以即便是倒悬之急,却也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讲,不能激化矛盾,要知道擅动祖制可是大逆不道,要行变革,还需雷霆之力,且此力还需自上而下。

言多必失,公羊月有心把话头岔开,所幸便又插科打诨起来:“你该不会也是哪位世家公子?”

晁晨道:“当然不是。”

公羊月追问:“世家私生子?”

晁晨瞪了一眼,郑重道:“离谱。”

公羊月还不甘心:“那太学生?”

晁晨自嘲:“我哪有那样的本事?能进太学的寒门子弟,需经由太常甄选,通过察举,哪个不是文采出众,有过人天赋,于我而言却是自愧弗如,八辈子也不一定能拍马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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