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剑行(50)

作者:姬诺 阅读记录

趁他分心,公羊月把门缝豁大三寸,只瞧院中紫藤架下坐着个老人,双眼混沌,痴痴凝视树稍,他身侧立着个黑衣女子,闻声冲这头瞥来一眼。

女子生着双丹凤眼,眼睑下点了颗泪痣,面上不见笑,却也不生楚楚可怜的悲色,长发高束,干练有余而乏了些温情,远远走来,如荒漠里怒放的不染世俗的雪莲。

“执着之人,所求必不简单,这位侠士莫不是打算在此分说,宣之于市?”繁兮盯着那双扶门的手,不由挑眉。

“是我等失礼。”

晁晨拱手作揖,又去拉公羊月的小臂,可后者偏如石头坐定,纹丝不动,晁晨有些急,不由道:“斋院如此,主人必定附庸风雅,但凡文人骚客总有些怪脾气,不可用强,仔细失了礼数!”

“你确定?”公羊月松手。

晁晨转身,含笑冲那姑娘。未曾想那冰美人不通人情,他脚还未跨进去,大门砰然阖上,砸了他一鼻头的灰。

公羊月不厚道地偷笑,把傻了眼的晁晨挤开:“边儿去。”说着自个人拍门,小指头勾着禁步上的玉环打旋儿玩:“能得姑娘青眼,是在下的福气,吃这闭门羹也是甘之如饴,此去经年必得好生收着,说不准又是一桩才子佳人……”

门里头的繁兮把手探向腰间,发觉贴身之物被人顺去,脸色铁青,转身开门。

公羊月耳力极佳,听人回头,立刻把那禁步往晁晨腰间塞,单单露了串流苏在外。发怒的女人根本分不清人,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双鲤捂着眼睛,看着都心疼:“老月真是越发没节操。”

好在,那记耳光没落下,繁兮的手被公羊月凌空捉住,不进分毫。一个仍是面无表情,一个依旧眉目带笑,但双鲤丝毫不怀疑,下一瞬便会翻脸动上手,她赶忙捞过禁步,拨开二人的腿,挤到中间杠着。

“姊姊。”

双鲤替她系上,溢美之词张口就说,撒娇卖可怜更是手到擒来。繁兮猛地被她抱住腿,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难受,下意识要将她拂开,却在目光触及小姑娘腰间那缀羽的孕蝶宝珠时,缩手回来。

在三个大男人的注目下,繁兮突然抿唇一笑,掌心轻抚小丫头的发顶,倾身带她跨过门槛:“你叫双鲤?进来吧。”

公羊月把手搭在晁晨肩上,难以置信:“这冰坨子一样的女人,居然吃这套!”

“卑鄙!”晁晨压根儿没在意听,想起方才的捉弄,心中有气,装不出好脸色,冲公羊月狠狠踩了一脚,跟着进了荒唐斋。

花园后的二层正屋便是真正的荒唐斋,门前立柱上刻着一副楹联,点了金漆,吸人眼球。右侧一句“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左手一面接了句“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诗句皆出自留侯子房世孙,司空张华的《壮士篇》。

再观左右,有两座陪阁冒顶,据繁兮言,一名“繁若”,一名“忘归”,前者是传世之弓,后者意指良箭,倒真有高可观四宇的气势。

山石后有一只一丈见方的清池,架了座板桥,铺的是塞外黄杨木,桥头下设有桌案灯盏,四人就此落座。

公羊月环顾一眼,却没再瞧见紫藤架下发呆的老翁,便是那小童也不知所踪,奉茶添食都是繁兮亲历亲为。他们都是俗人,只以为会见到前呼后拥,仆从遍地的地头老大哥,没想到婆子杂役愣是没见半个,整个斋内有股说不出的死气沉沉。

“你们想知道甚么?”繁兮没有在主人席坐下,而是退到辅位煎茶。

公羊月开门见山:“玉,巴掌大的敦煌玉。”

繁兮在此掌事已有数年,听那口气知道是冲着珍宝会来的,心里头有数,大略想了想,遂摆头:“此处经手的彩宝石玉不少,甚至罕见的梅花血、昆仑玉髓也不是没有,但敦煌玉确实无所记载,这种玉并非名种,即便出过水色足的。”

晁晨追问:“有没有可能漏记?”

“有,但不是漏记,”繁兮看了他一眼,笃定道,“斋主私交不入册。”

双鲤立即往上凑,又是递茶饼,又是送焙炉,软声细语道:“好姊姊,就让我们见一见斋主嘛,一面即可。”

“其实你们已经见过斋主了。”繁兮引着公羊月向紫藤花架望去,随后手指落下,替小丫头把额前碎发别在耳后,落得轻轻一叹,“非是小女子不相帮,而是……斋主他得了奇症,只有不过一日的记忆,便是自己也不记得,哪里还会记得玉。”

“啊?只记一日事?”

双鲤大失所望,失手打翻了案上盛器里煮茶的水。水是沸水,顺着衣褶蜿蜒淌地,繁兮眼中闪过惊慌,忙不迭捉起小姑娘沾湿的袖子,拿手绢温柔替她擦拭,却被公羊月一把把人抢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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