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非美人,亦无疯骨+番外(2)

作者:舟人弈语 阅读记录

不少人立刻白了脸色,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丞相看着实现安排好的事情顺利进行,眼底泛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还想继续顺水推舟,目光却骤然一紧。

或许是错觉,在这众人噤若寒蝉的大殿之上,他竟听到一声极浅的轻笑。

那笑声在空气中转了几个弯,打在他脸上却是啪啪作响。

到嘴边的话头被活生生咽了下去,他偏过目光向声音传来的角落一看

这大胆狂徒是谁?

只见那人一席白衣被暗光镀成了青灰,身子骨架有些单薄,像是个没长开的少年人。略微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只有两缕长鬓发垂在额前,遮住眼尾一痕。

他仿佛没注意到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般,自顾自地喝着酒,莹白的指尖轻捏起酒盏,擦过象牙筷,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脆响。

丞相借着三分醉意,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里梭巡了几圈,竟是对此人毫无印象!

似是注意到丞相的目光,那人脖颈微微上抬,顺带着隐在领口中的颈线一同伸展。

他并未有丝毫被凝视的局促,反而稍微抬起酒盏,隔空对着丞相一碰。

似乎又笑了一下。

无来由地,丞相竟察觉出一丝不安的情绪来。

他喝酒的动作有哪里不对!

“你是何人,竟敢不跪,莫不是想忤逆圣上不成!”来不及细想,视线交接前的一瞬,丞相急忙抬手怒喝道。

那人动作一顿,几滴酒便溅到桌案上来。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起身,眼神直直盯着丞相,朝着大堂中间走来。

丞相微微握紧了手掌,纵使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中,那人仍让他下意识感到不安。

没人发现,在他起身之时,隐在桌下的左手在宽大的袍袖内微微翻转,有一道不被人察觉的寒光倏然闪过。

他跪在殿堂中间朝着皇上行了一个大礼,笑着开口道。

“儿臣江屿,庆贺父皇收复疆土,国泰民安。”

七皇子江屿!

丞相肩头肉眼可见地一抖,似是忽然从酒中醒过来,瞬间脸色煞白。

众所周知:由于母妃之故,七皇子被他父皇恨得不浅。

因此,他十岁之时便被送到西域边境,名曰镇守,实为圈养。还要选个离皇城远的地方,眼不见心不烦。

转眼间七年过去,江屿已是容貌大变。而众人不认识他,也是情理之中。

但其人虽不在京城,但宫中关于他的传闻,这些年却都没断过。

有传他容貌极其俊美,连西域女子都比不上其半分瑰丽;有传他自下生胸前便坠有血玉,为不详之兆;有传他病弱体虚又畏寒,夏天门窗紧闭不许通风,冬日要比常人多加几盆炉火,在西域待了十七年,愣是连剑都提不起来。

更为禁忌的传闻是:七皇子江屿从不喜府上那些软香润玉,连对西域公主都是不冷不热。如此推测,大抵是欢喜男色。

皇上微微摆了摆手,对丞相不认得江屿的事情表示理解,随即目光转向江屿,霎时冰冷了不少,“你在西域待了七年,有何收获?”

“儿臣不才,略通些许雕花缝纫之技罢了。”江屿笑答。

“你是朕的皇子,又不是我宫里的裁缝!”皇上连表面功夫都不想装,一拍桌案怒道,“你出京七年诗书剑艺没学到,浑身的刺倒是一根都没给我少!”

江屿仍跪在地面上,目光却是径直打向那龙位上坐的人,“回禀父皇,儿臣在西域有学,人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母。既如此,儿臣怎敢胡乱拔刺。”

众人霎时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一同闪过一个想法:这七皇子外表看上去是真的弱,但性子也是真的刚。

江屿对周遭的尴尬恍若未见,放软声音说道,“还有一事要说与父皇听。今日是母妃忌日,昨夜母妃托梦给儿臣,祝父皇龙体安康,国运昌盛。”

话音未落,堂内霎时静谧至极。众人面面相觑,连个大气也不敢出。

这话就有些刚到过分了。

江屿这句话不是在倾诉思亲之情,而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对外,都说江屿母妃是诞子而死,但在朝中,她的真正死因并非秘密。

她本是貌美飒爽的北疆公主,嫁往中原和亲,却居心叵测,一直暗地里与北疆互通口风,以至于中原两城失守,战火纷争十余年,收复边境的大业毁于一旦。

最后,被皇上一杯鸩酒赐死。

“所以呢?”皇上眯起浑浊的眼睛,由于激动身体微微颤抖着,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

像是弦被拉紧,剑拔弩张,整个殿堂内的人肌肉紧绷。

唯有那跪在地上的人,看似卑低,却始终挺着背脊。

江屿垂下眼睫,“而今萧向翎将军一剑平定塞北,也算是达成了母妃的夙愿。只是今日未出席宫宴引得丞相不悦,恳请父皇准儿臣为丞相敬酒一杯,替萧将军聊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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