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步步朝她靠近，在极近的位置停下脚步，面对着面，距离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楚的听到。

仲亦的瞳孔不断放大，她的目光有些涣散，身体僵硬得厉害。

男人慢慢举起手，掐住了仲亦的脖子，冷冷道：“你不说话，我可以在这里杀了你，不管你是谁，没人知道这里的一切。”

说着，他慢慢收紧了力道。

仲亦立刻因为呼吸困难挣扎咳嗽起来。

“但是，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得把情况解释清楚，说到我满意为止。”

说话……说话啊！求求你，仲亦你快说话啊！

仲亦猛然瞪大了眼睛，她停下了挣扎，忍着痛苦，尝试着艰难道：“咳......我叫仲亦......曾经是反灵虫组织的一员......我接触过虫王.........咳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喝了一个红衣......咳......女的血后......咳咳咳......我就不怕虫王了......咳咳咳咳......咳......请你相信我.........”

男人的力道愈来愈大，仲亦几乎要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男人松开了手。

仲亦立刻瘫软地摔倒在地，不停的咳嗽。

“为什么......咳咳......不杀我.........咳咳咳......”

得救的感觉让仲亦如释负重，缺氧的大脑似乎也在运转，她开始冷静起来，只要说话的功能没问题，她想她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如果对方真的不打算杀她的话。

“我相信你。”男人平静的说。

说完他的脑海浮现不久前在门口仲亦想要拯救大家、阻止大家进地铁的模样，他明白虫王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他把这些解释给了仲亦。

仲亦听后，忍不住想笑，原来是她愚蠢的善良拯救了自己，从始至终她谁也没救着，单单救了自己，真是讽刺啊。

“要我扶你起来么？”男人对仍双手撑在地上，努力呼吸的仲亦道。

仲亦这时候却把注意力转移到香味的来源——男人手里的帆布袋，她指着帆布袋问：“香味是灵虫发出来的是吗？灵虫从这里出来，然后把非虫王全部杀死，这样你就可以找到虫王了？你到底是人还是虫王？”

男人笑了，“你看起来调整心态非常迅速啊，不过......”他摇摇头，又看了看四周，说：“现在可不是站在这里闲聊的时候，边走边说吧。”说着迈开腿便走。

他走了几步，发现仲亦没跟上来，于是转身问：“你怎么不走？”

仲亦握紧拳头，鼓起勇气、声嘶力竭喊道：“你是不是打算杀光地铁里的人！”

男人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反问道：“虫王不抓住，还会死更多的人，你不打算救那些无辜的人？”

他见仲亦的表情由极度愤怒变成了极度惊讶，继续道：“丫头，你看起来没怎么吃过灵虫的苦。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从你踏入灵虫世界的那一刻起，你注定要忍受灵魂的煎熬，好人和坏人已经没有清晰的评判标准，就像我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唯一能告诉自己的继续坚持下来的理由只有活下去，我和我所珍视的人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为了这一目标，我可以成为人人唾弃的刽子手，你如果不愿意跟上来，或者想阻止我都随你吧，我先走了。”说完，男人突然愣了愣，一向不善言语的他很少对人长篇大论，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是下意识行为，不过现在没有必要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了，眼下必须先完成任务。

望着男人的背影，仲亦心里五味杂陈，他说的没错，她一直以来想做一个好人，帮助别人，拯救别人，只要她能做到的，她都愿意去做。可能是护士的职业素养让她产生了这种想法，为此乐此不疲。

过去，她以为只要做到乐于助人、见义勇为就可以了，那样的好人评判标准是最简单的，可是自从接触了灵虫的世界，她的一系列行为不仅没有帮助到别人，反而在伤害别人，比如她的弟弟杰杰、陈飞秋他们，如果不是她的自私，那些人本不必遭到如此厄运，陈飞秋他们现在还没醒，她很愧疚，还有杰杰，她想，杰杰一定也不认可她的所作所为吧，在首都的反灵虫组织上，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这些都是她的固化思维所造成的，她对世界的认识太简单了，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好人。

那么，现在呢，她需要怎么做，拯救地铁里的人？

如何救？

阻止那个男人？

她做不到啊！

可眼睁睁看着他杀光所有的人……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何况就算她阻止了男人，她的行为也会带来更大的灾难，以前她从来不去想这些复杂的东西，但是现在，男人的话反复在耳畔萦绕，刺激着她，告诉她不要再逃避了，逃避思考，只会把自己带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