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不配(99)

作者:饮鹿 阅读记录

照理说楚御衡和沈书墨之间并没有过多交集。

但楚御衡必然对沈书墨做了什么, 或说了什么,才导致沈书墨当下即急成这般。

难道是楚御衡又和当初在书院一般, 暗地里为难沈书墨了?

容暮静静等着沈书墨的回复,此刻沈书墨却直勾勾地盯着容暮透亮的双眸,语出惊人:“他怀疑新做的发带是出自你之手。”

“不可能。”

容暮掀了掀眼皮子,再抬头看着沈书墨时,目色凝重且断然:“他又不曾见过这发带,怎会怀疑这是我所做。”

沈书墨的视线扫视着眼前人,不需仔细打量, 容暮束发用的发带就同他那日在灏京见到的一样。

一样素净的布料,却充盈着简约夺目的绣纹。

“他那日寻我时,手上就拿着条发带。”见容暮依旧蹙着眉头,沈书墨将事情剖析得更加简单,“他手上握着的发带,绣纹同你设计而出的有□□成的相似,但那条发带所用的料子并不洁白如新,反而有些水洗的发黄意韵。”

“你说他攥着一条绣纹相同,却格外古旧的发带……”低喃着这句话,容暮脑海风暴骤起。

飞沙砾石间,容暮明湛而透亮的琉璃目徒然一深,像极秋冬时明寂的寒潭。

他想起来了。

他早年的确有过相似的发带。

那时他除去做衣裳以外,还拜托了乡子上的织布的婶子为他织了条发带出来,不过那时的绣纹比现在略微简单些,用的还是他初初下山时自己所做的图纸。

后来两年时间里,他一直用着那枚发带。

他也一直没舍得丢那发带,等搬进丞相府里后,还把这发带连带着一些旧时的衣物一齐让周管家收在丞相府库房里。

现在怎会落在楚御衡手里头?

沈书墨不忍逼问容暮。

尤其是此刻容暮背对着他,挺直的腰板落在日光里,染上了一层暖色,可眼前这人依旧显得凌寒。

话已至此,沈书墨伸手揉捏已经汗湿的后颈,即便他已从京都回来,但半月前见着楚御衡的惊异依旧如影随形。

三两步前去一旁的桌上倒了茶水,这水有些凉,也让沈书墨冷静些。

放下茶盏,沈书墨不免发问:“为兄尚且不知你同……那位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位不就是当初你在书院里相交的好友么?你们那时关系融洽,现在二人怎闹到如此地步?”

容暮也踱步过来,落座椅上,当下被沈书墨这般询问,此刻容暮听到楚御衡消息时的紧张也消散了些。

实则容暮知晓此刻再为紧张也不无用。

楚御衡那般聪明,自己只稍露出些蛛丝马迹,若楚御衡有心就定然会揪出他的去处。但也无碍了。

现在他孤零零一人,只要瞒好了他同华家之间的关系,华家尚且能安稳,那他还有何害怕的。

“沈兄之前读书时不也读过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古来皆如此。”

“可那些都不该是你。”

在沈书墨心里,容暮聪颖冠绝。

若为官,则扶摇直上,官运亨通;若不为官,同他一般选择经商也必然会富甲一方。

于是沈书墨补充着:“容弟所说的君臣离心,在为兄想来是似乎是不可能的。”

“何故?”容暮挑眉。

“当初那位带着发带来寻为兄时面色冷凝,一点也不像是来寻容弟的仇,而那位听为兄反复强调绣绣纹的是绣娘时,面上的死寂也让为兄心间不解,若你们二人真有私仇,他怎会那般难过。”

沈书墨探问的意味明显,可容暮的沉默让他依旧问不出些什么。

而容暮的沉默必是因为他不相信楚御衡会为他的死而难过,楚御衡都会纵容旁人杀他了,又怎会为因为他死于火海而悲痛。

许久过后,容暮开口了,这回同样遮掩得厉害——

“长久为人臣子,稍不留意就易逆了天子逆鳞。我昔日那般绝然离开,是因若我不及时脱身,定不会落得个好下场。”

沈书墨皱眉:“可你不爱他了么?”

话说出口,沈书墨就后悔了。

他怎能将容暮和楚御衡之间尚未挑明的关系剖到明处来。

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容暮此刻的神色,沈书墨喉间发痒:“为兄并不是这个意思……”

“无碍。”容暮的长睫低垂着,半掩住双眸里的寒漠,“爱过,但那些过往……都当是我当初识人不清得来的教训罢了。”

沈书墨欣喜容暮此刻对待旧人的绝然,但同时怜惜眼前人忆及过往的伤惋。

上前一步拍拍容暮的肩膀,沈书墨严肃道:“为兄也不知你们昔时有何矛盾,但那位似乎不曾多怀疑过什么,那日他同我相见后便再也没宣我觐见,所以容弟或许也不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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