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玄机手在最上面已然干涸的一张画上拍了拍，不过这些就不归他管了。

随手请来的差事作毕，虞玄机在空旷的屋子里幽幽地喊了一声：“师尊？”

房子空远，房梁更为高悬，横可测，竖不可量，只余留几扇没有装满的柜子，凄凄艾艾地传回人声。

显然这些高大的柜子后面也没有权潺冰的身影。

虞玄机手指放在隔板的边缘从左边滑到右边，擦干不小心落到上面的发梢上坠下来的雨水滴。

如果不在正厅和客室，那么，虞玄机转回头望，两道门后，便是不断的雨水珠帘。

权潺冰是去了卧室吗?

这房间里也没伞，权潺冰能去的地方，就只能沿着那一排竹林到卧室里去了。

虞玄机双手垂落在身体两边，他没思索太久，也没做太多的心理建设，便望着前方两个小丫头的背影跑入了雨中。

两个丫头低头共用着一把细伞，见他横冲直撞，责备开了：“主人睡觉时间，你往哪里跑呢？”

虞玄机那边也很有礼貌，边跑边回答道：“麻烦请姑娘打一盆水来，一条干毛巾，送过来，你主人需要！”

下一照面，虞玄机直接冲入了卧室的房门。

两个丫头看了看主人的歇憩的方向，看着虞玄机湿哒哒的衣角边在黑暗里隐没，没有停留多久便紧锁着眉头离去了。

“师尊！”

虞玄机推门叫。

轻纱帐内，烛火通燃，虞玄机看着权潺冰整理完最后一幅画转过身。

“今天师尊为什么都把屋子内所有的画都收集起来摆到了正厅，是起了什么好兴致吗？”虞玄机的脚步在房门口打着圈儿，“师尊一定不知道外面下雨了吧，还好雨不大，没有漫进来，不然都得湿掉。”

权潺冰点了点头，信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有几幅是我特别喜欢的，所以都取来摆到了亮堂的地方没事看看，研了一些墨，看到一些破损掉字的地方可以顺手补补，没想到我藏在衣衫下抱过来的这两幅，还是被雨水打湿了。”虞玄机扫了一下他意指那幅画，画上雨水浸花的地方，字体发毛了。

“没关系啊，明天你给我研磨我画一副一模一样的给你。”

“大雪封山的时候画地画，现在早已冻土不在，又怎能重现，就算是心境也不会一模一样。”权潺冰笑他。

“哪怕是一根头发丝不一样也不行的话，那确实是可惜了。”虞玄机有点丧气，“那明年大雪封山的时候，师尊带我去那个地方吧，画到师尊满意为止！”

丫头手脚很麻利，没多久就端着干毛巾进来了。

丫头首先把毛巾递给了权潺冰，然后虞玄机接过了盆，然后她们就退了出去。

要是放平时，在自己房间，虞玄机早就端着盆寻个干凉的地方先把脚洗了，但是他此时只是傻乎乎的端着盆，占着门口的一片地，脚下湿漉漉地干站着。

另一边，权潺冰走到与虞玄机相反的方向，窗台边，只手除去最外层的薄衫，随手丢弃在旁边的立架上，然后他稍敞开交叠整齐的衣襟，露出常年不怎么见光的白皙锁骨，权潺冰叠了毛巾将湿处擦了擦。

然后虞玄机猝不及防地下一刻就接到了权潺冰丢过来的白布。

“你也赶紧擦擦吧，你的鞋湿透了，坐这边来，洗完澡我让他们给你找双新鞋。”权潺冰指着靠近窗边的位置。

“不用了。”他回绝道，刚刚在外面淋地太多了，岂止是鞋底，从膝盖往下全都在泥地泡过一遍了，一时半会儿也洗不干净。”

“那随你吧。”

虞玄机看着权潺冰穿着单衣在这里走来走去。

心想这个人可真是心善地天真，就在这个地方，权潺冰是不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折辱他，强迫他，抵着他，看他破败又刚烈。

他脑子里一霎那闪回自己倨傲酷冷的声音，当时他一脚就踹中了权潺冰脊梁骨，脚底下脊椎骨节震颤，扭曲错位的声音告知着虞玄机极致的痛感，当时他两只脚站床上，居高临下，有说不完的话。

“爬起来啊！爬起来！推开我！”虞玄机右脚踏上他的右肩，“做了我一世的师尊，您就不开心了一世，现在我也觉得自己不开心了。”虞玄机用脚尖点点他，“过来，哄我开心，或者用别的法子也可以，比如说，丹唇？”

虞玄机胡乱八糟地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忿厉：“你不反抗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憎恶，但写脸上直白的你不服也并不让人怎么那么舒服，你就折磨我吧。”虞玄机蹲下来，眼膜上泛着火红，言语淬着毒血，嚼烂不甘人的气骨，恶狠狠将道貌岸然的人剥皮拆骨。

“伤你的人很多，我不会放过！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去记住那些好的，我也拼了命不要地护过你，可是……”虞玄机的声音发哑，手搭在蹲下来的膝盖上，“你呢！在我进入你的时候，你就算再入迷再动情，连我的名字也不愿意叫，就这么难以启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