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未先神，我自当有所耳闻。”

“你或许只知他曾掌司缘一职，却不知他为何神陨吧？”

我不住皱起眉头，不知他语中意。不过夙未先神因何灵灭我确实不知，彼时资历尚浅只当是同人间生老病死般，到了尽数，而后淡忘，便再没想起过。

“师兄为何要提起夙未先神？”

“因为他是天帝助你渡劫的缘由之一。”

我疑惑更甚，无端讲起夙未先神竟是为了天帝吗？

司命叹道：“先前我曾想说与你听的，但你彼时谁人的话也听不进，我便也不再想开口，如今见你终于能放下往事，我应当让你知晓的。”

他缓缓而言，“你应知忘川在神界被视为禁地已然百千年了，可在夙未先神之前并不是如今这般，天帝之所以设之为神界密处便是因为夙未先神神陨于那。”

“夙未先神的事师兄从何而知？”神界严令诸神言论已逝先神，司命同我为神时，夙未先神早已不再为神了，他根本无从可知。

司命淡然一笑，“彼时天帝让我照看你时，我从师父同天帝谈话时旁听而来，天帝说不愿你步了夙未先神的后尘，于是我便通过司命薄查了一番，这才知其中之事。”

我心间一颤，问道：“什么叫，不愿我步了先神后尘？”

“先神曾往凡尘历劫也同你一般跨不过最后一道坎，可先神知晓自己神命，不愿有违天规，留于凡尘让那名人世女子同他一并受天谴，于是取了一盏忘川之水使之服用，而后自己黯然归位。却不料那名人世女子并未曾因此便忘了他，而后不久因寻不到先神便郁念成结，不得善终。先神本想拖冥界之神为她寻一世好人家圆她一世美满，却不料因她饮用过忘川之水过不得奈何桥，便被永留于冥界，徘徊于鬼蜮道了。”

他稍顿了顿，我立即追问道：“那先神神陨是何缘故？”

“先神神陨是因自愧于那名女子，跳忘川而辞神位，因那名女子未曾入轮回，先神缘劫不破，最终也没能渡过神劫。”

我难以置信，原来忘川河神所说取走忘川之水的第一人竟是夙未先神，更不曾想天道如此残酷，缘自先神起便令劫难于人之身，非其不亡而彼难渡此劫，这般充满诟病之举竟延长至今。

“所以，天帝借凡人之手令单沛身陨是为了不让我同夙未先神一般？可为何又要断单沛轮回之道？”

“你还不明白吗？但凡他能入轮回，你的缘劫也便无始无终了。”

我深觉周身一凉，是啊，此时此刻单沛都不配为人了吗？他生之何错，要因我活脱脱成为一道劫，我还道是我无情、是天帝无情，原来……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道。既命两人互生怜爱之意，为何又要生生让其做非你死便是我亡之择？

“我同你提起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些事你怨不得天帝，身为三界之尊，他必须以三界为重，夙未先神陨灭之后，司缘神宫满是混乱，由此三界也混沌了好些时日，幸得此时你升道而列神位。若你同夙未一般，缘劫不毁，你让天帝如何？”

我如今已然听不进任何话了，感觉整个人浑浑噩噩仿若是在梦中，这一切虚幻无踪、缥缈无痕。

“我明白了。”我起身正欲离去，司命叫住了我。

“师弟，我还有句话，你当真不听吗？”

我抬眸望向他，他说：“就在你来之时，我才发现单沛命星已明。”

我登时睁大了双眼，几番向他确认，“当真？你莫不是欺我？”

“当真，我不必对你谎言。这也是出乎我意料之事，如今已近万年了吧？不得不说是你救了他一命，他魂灭之后缘劫已斩，而后他入轮回道时已是普通凡界之人了，而且他乃天神命格。”

我心中不住的雀跃，先前并未注意过，如今低头看向指尖的缘线，果真已然重现。

“如此而言，我同他会在神界再遇吗？”

司命含笑点点头，眉眼之间也尽是喜悦，“等吧，万年都等过了，此前不知是否有果，如今是了。有朝一日他登神位，往世记忆重现，他自然还是你的单沛。”

我念着司缘的话回到了神宫，“你尚且不曾跨出过一步，又怎么知道走不到最后。”单沛的声音再度于我耳边响起，这次，可以走到最后了……

神界南门外，是这朝登临神位之人，我向天帝请命，来此辅助分宫之事宜。

我端坐在桌案之前，埋头提笔挨个记下来者名姓，按照神位分之以宫室。

直到我听见一个久违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他一席白衫，拱手对我行之一礼，“北方危宿单沛见过司缘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