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师兄是在给他机会。

所以他更要安分守己。

“他对你如此过分，你为何还那么喜欢他？”

连白影都忍不住为他这个相处没几天的陌生人抱打不平。

“爱，并不是单凭几次伤害就能够熄灭的。他是对我不好，但也给了我许多微小的希望之火，哪怕一点点，又能让我爱他很久很久。”

蜜意缱绻的目光落在手背的烙印，似乎透过它去思念着主人。

白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

像是在看一个曾经很熟悉的人。

樗栎花了三天三夜再次抄完那一千份门规，他刚站起来又摔坐在地上。长时间没合眼，导致头脑昏昏沉沉难以集中。

他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一心想要第一时间拿给啻芒。

这次啻芒倒是拨弄了两下。

“重新抄过。”

还是四个字。

而那叠纸，他眼睁睁的看着奴仆拿去厨房生火了。

“是，师兄。”

樗栎跟上次一样，留下了一个笑容。

他第三次踏进静心殿，向来聒噪的白影破天荒的保持沉默。

它看着他的膝盖跪到打颤。

又看着他用发抖的双手写毁了一张又一张。

可他还是极有耐心的抄写着，即便下一刻天崩地裂，都无法影响他。

心底莫名羡慕起被他爱着的那个人。

抄到一半，樗栎实在顶不住困意的闭着眼睛睡着了。

白影无奈的叹了一声，它飘过去，碰到他的那一刻，竟然能附身在他身上。

它不适应的转动着肩膀，开始试着与这具身躯融合。

“既然你能看到我，说明我们有缘，就帮帮你吧。”

它执起毛笔，模仿他的字迹，帮他抄完剩下的门规。

樗栎睡饱后，白影马上就被弹出去。

他擦了擦眼睛，迷茫的看着厚厚满满的一叠纸。

他明明记得他还有五百多遍没抄完。

“快拿去吧。”

白影打着哈欠伸懒腰。

“这是你帮我抄的？”

“累死我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它说完，一溜烟的跑回掌门令内。

大殿有数十名弟子正在接受飞升成高阶弟子的焚香洗礼，啻芒换上一身整洁的素衣，站在祭坛后念着他们的名字，还赐予他们不同的法器。

樗栎如今成罪人身份，自然是不得进入这种神圣的殿堂。

他便在远处抱着纸张缩成一团的等着看着。

天空忽然下起雪，凌乱飞舞的霜雪拂过面容，有点刺痛，也朦胧了视线。

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

雪停了。

仪式也结束了。

他走过去，弟子却拦住他。

“我想……”

弟子夺走他怀里那些整理整齐的纸张，上面还留有余温，但仍是面无表情的随手递给一边的奴仆，说：“师尊说了，重新抄过。”

这一次，甚至不是师兄亲口跟他说。

樗栎僵在原地，凌厉的寒风吹的他撕心裂肺，伴随着的，还有怀里一阵失落的空虚。

“是。”

他自暴自弃的站在静心殿前，久久不肯踏入一步，抱着的空白宣纸洒落一地。

白影在门边望着他，轻声说：“进来吧，外面冷。”

“你说，我现在去找师兄，他会不会不愿见我？”

“啊？”

“不能总是这样下去，我要去找他……我要告诉他……”

樗栎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丢掉剩下的宣纸转身就跑。

反常的行为令人感到迷惑。

“师尊正在休息，一律不见人。”

“是不见人，还是不见我？”

他趁弟子不注意，朝他们撒了一把能暂时散去力气的药粉。

“不……”

弟子自知中计，但还是无能为力的看着他推门而入。

冷风随着门缝溜进去，他进去后连忙关上，生怕惊扰到师兄。

啻芒闭目养神的躺在长椅上，手里还拿着一卷没看完的书。

樗栎看到他，发热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当场便后悔自己的举止过于鲁莽。

师兄不喜欢无礼之徒。

不过人都进来了，再退出去就显得滑稽搞笑。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先是把手塞进衣服里暖了暖手指，再学着以前惯用讨好的伎俩，跪在旁边，不重不轻的按压着对方头部的穴位。

“谁允许你进来的？”

啻芒依然闭着眼，绷紧的神经在手指的按压下，得到轻微的舒缓。

“是我非要进来，与别人无关。”

手腕在下一秒被死死捏住，疼得樗栎忍不住皱起眉头，倒吸一口凉气。

“我知道这么做是很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这颗心想要见你的冲动。师兄，你摸摸看，它痛的快要死掉了。”

他起初，就因为求而不得，便有些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