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来相照(55)

作者:风为马 阅读记录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常喜被抽了骨头,四肢软倒下来,面色和唇色都是苍白的:“我想不到,他……他把我往死路上逼……”

崔飨敏锐地问:“谁?”

“还有谁,”常喜无力地歪着脑袋,眼里却绽着阴毒的光,“我的老对头!”

既是锦衣卫搜罗的证据,倒是洗清了常梅子的冤屈。常喜远远朝自己的天井那里望了一眼,隐隐一个人形的黑点,直愣愣跪在那。

崔飨松开他,叹气:“你若不昏了头做出这等事,锦衣卫哪来的把柄呢。”

“我这也是……慌不择路了,那个元君玉,他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上回你来就知道的。找个听话的来顶替,总比他闹出事来强……”

“听话的?”崔飨不由冷笑,“听话的就是忠义伯的血脉了?事情万一捅出去,你就是欺君之罪。你是一刀没挨够,还想来三千刀?”

常喜偏过头,抖了一阵,像是发着哭腔:“三哥,我、我错了!”

“行了行了,”崔飨拍一把他的背,“三哥也不是专门儿来找你的不是,只有一句话儿提醒你——你在南京,千万把这个世子给拿稳了,拿稳了他,就是拿稳了天心。都知道你想回去,往后有机会,老祖宗也会给你使使力。”

“三哥放心,”常喜顿了顿,抹了把鼻子,“我心里,有计较的。”

崔竹在园子偏门外面等了一会儿,崔飨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是拿斗篷盖住脸,他毕恭毕敬叫一声“干爹”,弯身一撩轿门,顺带着向送出门的常喜打个揖:“五叔,侄儿告辞。”

说完,一并钻进轿中。

崔飨坐定,解下了帽子:“南京的事,你都料理好了?”

“除了世子那些,全打点好了。”

“你一向解事体,”崔飨点头,“回去了,我就跟老祖宗说……”

“干爹,”崔竹却心事重重打断了他的话,“儿子……儿子想留在南京。”

“怎么?”

“南京到底还是缺双眼睛,儿子想做这双眼睛。”

“别人都削尖脑袋往北京钻营,”崔飨把他的手背抓着,拍了拍,“你倒不心急。”

“儿子当然心急,就是怕,上去了,道行不够,又被打下界。”崔竹说着,望了一眼身后,喃喃地:“那才难翻身了。”

崔飨笑了:“好小子,有见地。”

“干爹?”

“明天,明天我动身回去,这北京南京的,干爹去安排。”崔飨微微阖眼,倚在软塌塌的靠背上:“毕竟,有一个常喜在南京,咱家始终不能安寝啊。”

第38章

隔天,照例是场接风宴。

因为是宫里来的内使,常喜领受了东道,在后园水榭设宴。

除了有些风头的太监,其余就是衙门里的主心骨,都是有些年纪的人了,很有派头的蓄上一挂胡须,飘飘然当胸垂下。太监们下巴光溜溜,懒得跟他们搭上腔,两拨人连进门用的都不是一条道儿,各自提着袍子,有说有笑的,生怕自己这边的声气儿矮过那一头。

还是那个熟悉的景致,一条飞折的桥,直连上碧湖中央一座巧阁,里面茜纱宫灯烧得亮晶晶一片,熏熏然,有腻声娇唱的小旦在里面献艺。

转眼,湖心变了调子,奏起一枝万年欢的吹打曲子,湖光灯影,错落的鼓点拥着元君玉走出来。今天他一身八吉祥纹的直裰,领口十字挑花,扎一只玉莲冠,讲究地捧着只如意,翩然出尘。

今夜,常喜崔竹之流,都是来做陪的,在桌上的官员一见元君玉,纷纷笑起来,举着杯子拜会着世子殿下,一霎时,鼓吹声喧嚣到了霄汉,灯炬瞬间高燃着,湖波搅浑了绰绰人影,临水的小阁内沸起笑语。

宁玉铨是代他们工部的老尚书来的,坐在席内,心不在焉地说起吉祥话,举着金杯,一杯一杯喝酒。

满桌的菜,也是食不下咽,不为别的,实在是尴尬至极。一同赴宴的官员里,也有知道一点内情的,颇为同情地看着他,却不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劝酒。

前头的那张桌子,就是元君玉的座位,此刻正有几个人围在那儿,其中有个姓吴的道员,正给他看一只十八瓣高足金酒杯。

元君玉可能有些醉,眼皮上染着桃花色,懒懒熏熏地拿指头夹住中间一条细足,敲了声偎在耳边听,一边听,一边笑着说:“这个好。”不知道是不是宁玉铨的错觉,好像有意无意的,元君玉就朝这边看过来。

“宁侍郎。”

看来并非错觉,元君玉果然叫他。

边上的小太监笑盈盈地来添酒:“侍郎大人,干什么哪?世子殿下叫您呢!”

原本混在同僚之中,尚能做个东郭先生,这下,是逃不过了。宁玉铨站起身,走向那桌,讲了几句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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