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清欢+番外(366)

作者:空谷流韵 阅读记录

“官家为何将这画送给你?”

“送还不至于,官家只是知我爱画,借我品鉴三月。要还回去的。不过,将来哪一日,官家或许真会赏我一幅。”

姚欢的目光从画上落下来,转而投向曾纬。

她看清了。

她看清了男子眼中的陶醉之色,与其说是对于名家画作的欣赏,更不如说,是对自己未来深沐皇恩的憧憬。

“官家此举,是嘉赏你那篇殿试策论合了他开疆拓土、绍述先皇的心意?”

曾纬品咂出了姚欢的口气越发冷了下去,忙道:“你还在恼恨官家给你挂上的那块牌坊吧?今日我恰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官家已从内廷学士院直接诏命吏部,转我去台谏任职。就算父亲出面,也休想遣我去地方为官。”

他倏地向姚欢俯身过去,离她更近了些,笑吟吟道:“我就在京中,与你一起。你高兴吗?还恨官家吗?”

姚欢往后缩了缩:“你立了什么新功,官家如此厚待你?”

曾纬面露得色:“我也不用瞒你,其实不必瞒任何人,左右这几日,消息便会出来了。我向官家上了内廷劄子,当年亲耳听到宰相王珪,与宣仁太后有欲谋废立、置官家于险境的悖逆行径。”

姚欢愕然。

又是“宣仁之诬”

曾纬怎么会卷入?

宣仁之诬是北宋哲宗时一桩震动朝堂好几年、乃至掀起弘文馆狱的大案。

倘使枢密院使曾布的儿子提供了这样关键的证词,后世史料中怎会没有只言片语?

姚欢肃然问道:“王相公不是在官家刚刚登基时,就故去了吗?那年,你应该只十三四岁吧,怎地会听到这样的话?”

曾纬被她的目光灼得有些心虚,刚想避开与她对视,忽又觉得,若连欢儿也不敢骗,还如何抵得住朝堂上下、包括亲爹的质问。

曾纬遂幽幽叹口气,将自己在张尚仪启发下所编的那套证词,与姚欢说了一遍。

姚欢紧拧眉头。

难道曾纬说的,才是真相?

她真的无法立时判断。

她还想问一句“兹事体大,你当年听了,怎地不对枢相说”曾纬却已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迅速地将她转了个向,指着东墙边一溜物什。

“欢儿你看,我从表兄王斿那里,讨来最近一次纲运胡豆的尖货,藏在这里。还有新打的烘豆机。你若住在此处,还要什么玩的或者用的,说与我知就好。”

什么意思?

姚欢肩头一颤,仿佛箍住自己的,不是多情男子的臂膀,而是会烫破皮肤的火钳。

她挣脱了曾纬,转过头正色道:“什么叫‘你若住在此处’?我为何要住在此处?”

曾纬上前一步,耐着性子道:“你那么聪明,怎地不明白。官家器重我,让我入台谏。台谏官员素来是多少臣子的眼中钉肉中刺,现下你的节妇名号又那般响亮,我如何能光明正大地给你妻的身份?哪怕是妾,也难。可是欢儿,你已经把我的心占得满满的,我不能没有你作伴。就算后头我聘了这个千金那个闺秀的做大娘子,就算我岳父是章惇蔡卞,就算官家要白送我个县主,我向你发誓,我这个人也会常来,我的心更是始终在你这里。欢儿,欢儿……”

姚欢听着曾纬不仅又提要她做外室,并且已然自以为是地安排成这般,她一股被物化、被贬低的愠怒感正腾腾而起。

曾纬却忽地转了渴求的语音唤她,继而猛地一把将她拉过来抱起,三步并作两步绕到堂后,跨过隔道,一脚踢开了内室虚掩的木门。

姚欢未料到,魏夫人还在前厅,四郎竟突然有此出格之举。

她落在床榻上时,惊骇之际,目光扫到屋中红烛高照。

“四郎不可……”

她奋力要往床下挣。

曾纬已然封住了她的路。

“欢儿,你怎么了?你躲什么?那日从宫中出来,你分明往我怀里扑,想与我亲热!今日这梁园般的妙处,难道不更好?”

他一面说,一面已撩了袍子欺身上前,锁住了榻上人的双臂。

姚欢躲开男子贴过来的双唇,厉声道:“我现下不愿意,你怎可如此!你……南丰世家教出的子弟,不该如此……”

她本想斥他“不该如此形同泼皮无赖”一个激灵怕此言太重,更激怒了对方,话到嘴边又变成:“魏夫人,魏夫人她……”

曾纬摁住女子的肩头:“宅子都是母亲允了住的,今日正是她答应了我的恳求,出面邀你来。欢儿,母亲作何想法我最晓得,她早已失去了我父亲的心,如今岂会愿意再失去儿子的……”

姚欢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当你是女儿般的慈蔼,什么当你是爱侣般的疼惜,神仙般优雅体面的一对母子,怎地会变成这样不讲,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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