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权臣悔不当初(4)

作者:卿潆 阅读记录

楚流萤来时,他其实已将该问的都都问出来了。

只是听到她那句“傅相”,傅长凛却竟然强忍着厌恶没有拂开应欢挽上他的那双手。

他打定主意要磨磋她一番——近日里这小郡主实在是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些,竟敢独游七夕灯会。

傅长凛说不清心底那莫名的滋味到底如何,只是他实在不乐意那平日里明朗爱笑的小郡主满脸疏离地唤他“傅相”。

傅长凛家世显赫,一脉三丞相,父亲官至太尉,手握军事大权。

生在这样煊赫的家事门楣,又是天生的上位者,杀伐谋略样样惊人,他骨子里的孤高与傲气,未必比皇室少。

傅长凛揉了揉眉心,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命令道:“本相说过了,守好你的本分。”

“若傅相追来只是为了说教,便请回罢。”楚流萤摆弄着手中华丽的六角宫灯,宁静无波道。

傅长凛不耐道:“你明知这不过权宜之计,究竟还在气恼甚么。有陛下的圣旨在,丞相夫人这个位子,自然永远只是你的。”

“既然是权宜之计,为何不如实相告?”楚流萤退开几步,不肯同他凑在一处:“你不说,要我从哪里知道你要做甚么。”

傅长凛一时被点醒了关窍。

见小郡主仍是抗拒疏离的模样,他无奈道:“你生在王府自然该懂,平日里虽胡闹,却也懂得进退有度。”

傅长凛仿佛哄弄小动物一样放柔了语气,垂头歉然道:“是我疏忽了,该明白告诉你的。”

小郡主很吃他这一套,当即红了眼圈控诉道:“你还任由她污蔑我。”

傅长凛罕见地拿指尖替人拭去了泪珠,弹弹指道:“不许哭了,我送你回王府。”

他极少服软,平日里小郡主虽受冷待,却常是温软懂事的。

偶尔将人惹极了,便披上那张柔情的面具,放低身段说两句软话。

他音色暖柔,只是那温情未达眼底,仿佛只是个冷眼过路的神明,不肯真真切切地踏入这红尘缘海。

偏偏小郡主看不懂这些,她正满心满眼装着这个英俊自持的权臣,不知他是这世上薄情之极。

小郡主打从三岁入京起便跟在他身后巴巴地唤着“长凛哥哥”。

傅长凛年长她近九岁,彼时已然是个清隽冷漠的俊美少年。

楚流萤从小生得精致漂亮,小嘴颇甜,讲起话来软软糯糯叽里咕噜个不停,常常将人哄得喜笑颜开。

彼时小流萤攥着少年的衣襟,黑眸盈盈地说着要将人娶回家。

皇帝拊掌大笑,调侃道:“长凛啊,朕把小流萤指给你做媳妇可好?”

傅长凛那时少年功成,官至丞相。

十五岁的少年人清清冷冷地立着,垂首淡漠又恭敬地回:“臣全听陛下吩咐。”

皇帝下旨赐了婚,傅长凛明面上扯着小团子接了旨,私下里便一板一眼地教她:“小郡主该尊我一句傅丞相。”

小流萤便甜甜地喊:“丞相哥哥!”

傅长凛纠正过她许多次,小流萤仍旧扑闪着大眼睛眼巴巴的叫哥哥。

年少的傅丞相无奈,只得随她。

只是往后的相处中仍立了规矩,诸如不许再扯他的官袍,不许在他面前抹眼泪云云。

小郡主恪行至今。

傅长凛引着她回了临王府,将人交到临王楚承手中,只字未留便回府去了。

不出几日,宫中忽然传出定远侯被削爵查办的消息。

定远侯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军队,与戎狄十二部王子暗中来往,被御史台纠察弹劾,锒铛入狱。

定远侯府被抄,从密室中搜出贪污军饷千两黄金,连带与戎狄来往的信鸽。

密信中那枚印着神秘图腾的信物却不知所踪。

定远侯抵死不认。

物证不齐,御史台大费一番周折才取齐了证物,坐实了定远侯叛国之罪。

皇帝震怒,连诛应氏一姓人,妇眷充军妓,稚子入奴籍。

定远侯好歹也是朝中一方势力,连根拔起势必牵动朝堂,傅长凛愈加繁忙起来。

楚流萤却顾不得这些——她的长兄楚流光回来了。

临王楚承与发妻白氏伉俪情深,王府中一无侧妃二无侍妾。

夫妻俩如胶似漆许多年,育有二子,晚来又得了个软糯秀气的女儿,安享天伦。

楚流光时任尚书令,执掌少府档案与文书。后被皇帝派去常州赈济灾情,功成返京。

细细数来,兄妹俩竟有一整年不曾会面。

小郡主兴高采烈地迎兄长回府,亲自下厨做了晶莹的桂花糖糕和玫瑰冻。

楚流光赈济灾情立了大功,皇帝念他久未归家,特意批了他几日假,回府修养。

他于是得了空闲,带着妹妹去城西那家老铺子里买现炒的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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