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胥赋(74)

作者:大木闪闪 阅读记录

杨番本就心虚,被蔡晋昌义正言辞地戳穿谎言后,更是无地自容,可这番冷言冷语却直刺他心底的逆鳞,一下翻起了埋藏的积怨。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了,蔡晋昌!我跟在你身边,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如今你仕途顺畅,便借机过河拆桥,世间岂有你这样的无赖!”

蔡晋昌一惊,半天缓不过神,他待杨番真情实意,可他竟是这般看待自己,心痛之余更感一丝后怕,若继续与此人为伍,只怕日后不得善终,他并未出言反驳,而是指了指大门,希望他能自行离开。

杨番一吐为快后,胸中愤怒渐消,逐渐冷静下来,他不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只得缓缓走到蔡晋昌面前,乞求道:“蔡兄,我知你不是心狠之人,我今晚现身此地乃事出有因,求你告诉我库银案账簿藏于何处,就当是救我一命,求你成全我。”

“账簿……?”蔡晋昌顿时恍然大悟,在大理寺这些时日,虽是纸上谈兵,却也从卷宗中见识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恶浊之事,当即大怒道:“库银案人证物证俱齐,断无任何纰漏,到底是何人派你来偷盗账簿?!你们背地里打算做什么肮脏事?!”

杨番被这股气势给唬住了,见蔡晋昌不听解释,一意孤行要喊衙役过来,一下慌了神,夺步上前,堵在门前,二人纠缠在一处,推搡间撞倒了桌上的烛火,蜡烛落地时被摔得粉碎,断裂的烛芯随着火光燃尽。偌大漆黑的库房内,两个扭打的黑影如同鬼魅,最终在一声巨响中,结束了这场无谓的争斗。

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蔡晋昌手扶木架,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看着倒地不起的杨番,以为他装晕避祸,遂踢了踢他的身子,道:“别装了,赶紧起来!”

“……”

杨番毫无反应,蔡晋昌弯腰摸索至其身侧,借着窗棂间透进来的丝丝月光,才隐约看清,他仰躺在一旁,身子被压在木梯之下。蔡晋昌想要扶起梯子,怎料这木梯却格外沉重,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他无奈,只得伸手拍打杨番脸颊试图唤醒他,指尖碰触到一滩湿漉漉的水渍。

蔡晋昌心下一惊,微微颤颤地将手指凑到鼻尖轻嗅,那股熟悉的血腥味直冲心间,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惊恐、懊悔种种情绪交杂着侵占了脑海,让他无力思考。

蔡晋昌脑中一片空白,思绪变得混沌不堪,他重新起身,落荒而逃,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横冲直撞,像具丢了魂的走尸,游荡在人间,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宅院前,街门上赫然题着“蔡府”二字。蔡晋昌空洞酸涩的双眸,渐渐有了些神采,他踌躇半刻,终是敲响了蔡府大门。

下人急匆匆跑进书房禀报,蔡甬鸣听闻,按耐不住喜悦之色,亲自出门相迎,见他脸色煞白,也跟着忧心起来,问道:“昌儿,身体无恙吧?”

“二叔……我……”蔡晋昌刚张嘴便后悔了,低头垂眸,踅身往外走,边走边小声呢喃道:“我走错门,先……告辞了……”

蔡甬鸣一把拉住他,挥退下人后,轻声问道:“是不是闯祸了?别怕,有二叔在。”

“我……我杀人了……”

心力交瘁的蔡晋昌本不愿求助于自己的叔父,只是适才那句宽慰之言,如一股暖流汇进心间,令他心下一动,蔡晋昌正想往下说,却被蔡甬鸣制止。

蔡晋昌一愣,旋即从心底涌上委屈,暗道,这富贵泼天的盛京城,哪有甚么真情实意,骨肉情亲!纵使血亲之间,想来也不肯担此重罪。

正彷徨间,就被蔡甬鸣拽进了书房,阖上房门,才见他稍稍缓口气,道:“昌儿,这般大事,怎可在院中随意提及。”

虽是斥责的言辞,却足见蔡甬鸣的关切之情,他为侄儿倒了杯茶,嘱咐他慢慢往下说,务必事无巨细,不可遗漏任何细节。蔡晋昌眼眶发涨,竟忍不住湿了双眸,他不愿让旁人看出破绽,遂低头缓缓将事情和盘托出。

言毕,蔡甬鸣面上却无任何异状,略微沉吟后道:“今夜,你不要出门,就宿在府上,明早我派人去大理寺探探情况。昌儿,你可千万记住了,明日照常当值,任何人问及此事,你断不可自乱阵脚,任他们如何诱骗,你只道自己不知情即可。”

“二叔,你现下就派人去瞧瞧吧,杨番的尸身还在库房内躺着呢!”

“傻孩子,再过半个时辰就宵禁了,这个时候过去,岂不是不打自招,事已至此,早去晚去皆不能改变杨番已死的事实,你且放宽心,二叔会善后的。”

蔡甬鸣抿嘴微笑,一条人命在他眼中犹如秋日落叶,不值得一提。有了蔡甬鸣的安抚和支持,蔡晋昌半悬的心这才稳稳落地,他依言留在蔡府过夜,这一夜虽睡得不安稳,也勉强熬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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