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与娇娇(245)
头顶传来男人低醇的笑声,像是醉了,又未完全醉。
周窈知这人酒量,多半又是半真半假地装样子了,叫丫鬟送温水进来,帕子打湿,再拧干,将带着热气的帕子往男人脸上一盖,让他自己缓缓那股子酒劲。
男人靠着高枕半躺在榻上,周窈坐在一旁做绣活。
两个孩子大了,懂得男女之分了,装零钱的荷包都要分开,一个要蓝色,一个要粉色,一个绣松竹,一个绣花团。
周窈不仅要做两份,还得费心做。
“这几年,辛苦你了。”
背后传来男人由衷的话语,话里充满了感叹。
家里家外,都是她在操持,三个孩子的衣食住行,更是她亲力亲为,而他时常在外奔波,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听到这话,周窈也只是掀了下眼皮,未转身,如平常闲话般笑着道:“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我算有福了,住大宅,有仆人伺候,子女双全,家庭和睦,烦恼少。”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东西,她都有了,累点,又有什么呢。
男人给予她的安全感,足以支撑她在最累的时候,筹钱筹得满脑子都在打结,烦闷到觉得天昏地暗,也能咬咬牙捱过去。
只因她知道,他在外,更不易。
有几次回来,她给他宽衣,到了最后一件里衣,他不让她碰了,还笑她这般急,待他缓缓,再来伺候。
直到熄了灯,黑灯瞎火了,他才摸过来,抱着她。
待到天亮,她睁眼,他又齐齐整整,一块肉也不让她瞧见。
她假装不知道他半夜起来拿着一点蜡烛悄悄上药,只把药箱里的药物备得更齐全,让他用到最好的药,尽快好起来。
孩子面前,他不提,她也配合他。
只盼这时光更温柔些,别慢,也别太快,她与他,还有孩子们,能多一些时间,更好地相处。
这一日,小花卷和小年糕在院子里无忧无虑地欢笑,缠着哥哥要看他耍刀,夫妻俩就站在窗前看着,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何曾想过,那一年,十六岁的周家大姑娘捡到一个浑身是血,来路不明的男人,磕磕绊绊地成了亲,连个交杯酒都喝得不情不愿,多看一眼都嫌烦,只以为过一日是一日,待男人想起过往,迟早要散。
然而世事难料,将就着过日子,却不想越过,越停不下来,到最后,出乎意料地,竟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回想往事,周窈不禁一声笑出来。
周谡低头,看着怀里仍是让他迷恋不已的女子,亲亲她的发顶,也笑。
周窈抬头,问他笑什么。
“笑你想笑的。”
周窈唇角愈发上扬,忽然问道:“进我周家,你有后悔过吗?”
抛却以往的所有,就连孩子,也是冠他们周家之名。
周谡倒真的仔细沉思了下,才点头道:“后悔,也有。”
周窈挑眉,看他后面怎么圆。
然而男人这一句便道:“只后悔,为何不早些进周家的门。”
早些遇见,他也会更多一些快活的时光。
就知道,这男人心里再满,再愿意,嘴上仍是要耍点皮子。
“哥哥,再来,要飞起来。”小年糕甜甜的声音传来。
夫妇俩的注意力重回到孩子身上,看着大儿子把小女儿抱起,带着她飞,小女儿笑得脆生生,欢快极了。
周窈倚到男人怀里,满眼柔意。
“小馒头是个好哥哥。”
男人应了声,亦是柔意满满。
“他们都是好孩子。”
第115章 . 团圆 这一生,足矣
大雍年仅十岁的幼帝登位伊始, 与朝廷对峙多年的义和军也在崇州正式建制,但身为义和首领的周谡并未称帝,而是效仿西南圈地自拥,自封为崇王, 但与西南王不同的又是, 崇王所辖的十二州, 彻底脱离大雍管束,不尊皇命, 与朝廷分庭抗礼,实现真正的自治。
自此,义和军已经彻彻底底成了朝廷一块割不掉, 又治不好,甚至越来越严重,有可能危机性命的心病。
高弼更是在一次与义和军领帅周卓的对峙中,被对方当胸一刺,险些命丧槐山嵬坡, 至此, 朝廷元气大伤, 乱作一团。
满朝文武,竟无一帅将能够领兵。
幼帝下诏, 急调守边的韩冲回来灭敌。
然而韩冲颇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竟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为由推了皇命。
早已过了守丧期的郑聃出山后,更是直接投靠了敌营。
薛进则和高弼一样,征战多年,旧疾新病齐发,已无力再领兵作战。
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将折子扔到了地上,清亮的声音越见威仪:“泱泱大国, 匪贼作乱,却无一人可用,养你们又有何用。”
高弼尚在榻上养病,上不了朝,太后一顿发火,再无一人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