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111)

她缄默,林芝芝愈加绝望,捧着帕子哭泣:“姮姮,你若实在觉得为难,我也不强求。那……你能不能答应我,把竹竹放在你身边养?”

竹竹是姜家长孙,也是姜墨辞唯一的儿子。

姜姮皱眉:“芝芝,我总觉得你不必如此。你与兄长是患难夫妻,你该了解他的秉性,难道在你心里,他是一个在乎门第家世到要抛妻弃子的人吗?”

林芝芝慌忙摇头,泪珠顺着腮颊甩开,她仓惶道:“我只怕有些事,可能到最后由不得他。”

姜姮见她欲言又止,顾虑重重,心中有个猜测:“玉徽又去找他了?”

林芝芝含泪不语,颓丧地低下头。

“今时不同往日,我拿什么跟人家争……”

她想起当年梁玉徽对姜墨辞初露出非分之想时,她那文官清流的父亲立即上门替她出头,姜王妃当众甩梁玉徽耳光。竟恍如隔世。

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如今的恓惶焦虑里,掺杂了一点点心虚,但这是不能对姜姮说的。

姜姮抬手抚额,感觉到了深深的疲惫,她忖度半晌,拿开手冲林芝芝道:“你先回去,此事交给我来处理,好好照顾孩子,不要胡思乱想。”

林芝芝得了一个承诺,不甘不愿地走了。

她一走,侍女就将早膳摆进来。

十分清淡的膳食,唯一的荤腥便是鸡丝粥,这是姜姮从前爱吃的,谁知今日她吃了一口,陡觉胃里泛酸,抚着胸口干呕了一通,十分嫌恶地把碗推开。

这一折腾,再没什么胃口,干脆让她们把杯盘碗碟都撤下去。

她疲惫地靠在卧榻上,让人去请梁玉徽。

她边吃桃脯边等,正打瞌睡,被一阵银铃般清脆的嗓音惊醒。

“我说,你倒睡得安稳,我快叫那帮人烦死了,天天让我相看他们家的姑娘,真是不知几斤几两,还有那个碧桃,隔三差五从吴江给我来信,非说要来陪我,那哪是想来陪我,分明是想陪我的兄长。”

姜姮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碧桃是许太夫人的侄女。

当初丧事办完过了头七,梁潇就把许家那一帮人赶回吴江了。这么多年,他们全指望许太夫人的接济过活,也是富贵无忧。

但许太夫人这么一死,梁潇自是不会管他们,放任其自生自灭,就算从前置下再大家业,而今也成了坐吃山空。

倒是可以继续指望玉徽,但玉徽也烦厌那群趴在母亲身上吸血的许家人,钱给的十分寡薄且不应时,与许太夫人还在世时相比,日子可谓一落千丈。

梁玉徽见姜姮呆呆愣愣半点不上心的样儿,心里替兄长难过,但也不好直接为他抱屈,只道:“我方才在别馆转了一圈,碰见兄长去芳锦殿看望姜国公,翁婿两还下棋来着,瞧上去挺投缘的。”

姜姮心里装着另外一桩事,状若无意地问:“哦?你去芳锦殿做什么?”

梁玉徽微愣,摇着玉硝骨折扇,扇面后露出一双笑意悠然的眼,道:“这话听上去像质问,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有人来找嫂嫂诉苦了?”

姜姮道:“你是县君,是摄政王的亲妹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再也比不上你了。你若是想出口气,那就出,我只当不知道,但我求你,不要去毁别人的家宅。”

梁玉徽含笑问:“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在出气啊?我是真心喜欢墨辞哥哥的,我就想嫁他。”她托腮看向姜姮,“我觉得只要我提出来,兄长也会同意的。”

姜姮见她神采飞扬的俏模样,略微有些晃神,半天才道:“不会的,你兄长是最好面子的。”

“嫂嫂这话我却听不懂了,这与好不好面子有何关系?待恢复了姜国公的爵位,墨辞哥哥如愿从戎,你们姜家仍旧是大燕显赫的名流世家。我嫁进去,那不是亲上加亲,既有面子也有里子嘛。我在芳锦殿还听见墨辞哥哥与兄长商讨驻军布防的事,看上去极为投契,我觉得一切正好。”

驻军布防。

姜姮蓦得想起昨夜崔元熙对她说,他已经拿到了襄邑的驻军布防图,看上去胸有成竹,并且笃定她一定会帮他。

她的心里倏然有些不安。

虽然她很希望摆脱梁潇,但她对与崔元熙合作一事仍旧存疑。当年屠戮新政党的祸首除了王瑾,便是崔氏。即便崔元熙向她声称自己参与得不深,可他的话又怎么能信呢?

她不愿意信他,又不愿意放弃这个脱身的大好时机,等到回了金陵,只怕要继续在王府里坐牢,梁潇只会看她看得更严。

忧思过后,姜姮立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谁帮崔元熙拿到的驻军布防图?

她委实想不通,与梁玉徽继续斗嘴也显得乏力,梁玉徽觉得没意思,起身要告辞,眼珠转了转,想到什么,道:“嫂嫂,别馆里的桃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吧,花开有时,再不看只怕要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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