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122)

姜姮问:“怎么了?”

顾时安道:“崔元熙这回来襄邑是奉天子诏令,带着禁军来的,原本一万禁军驻扎在城外,谁知今夜突然拔营将襄邑围了。我不知他想干什么,两厢军力悬殊,就算摄政王晕着,只要有虞清在,崔元熙同样占不着便宜。”

姜姮低眸回想,问:“那要是崔元熙有襄邑的驻军布防图呢?”

“什么?!”顾时安讶异:“你怎么知道?”

姜姮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说,若崔元熙有襄邑的驻军布防图,他可否有占领襄邑的胜算?”

顾时安未加思索,立即道:“这不可能。即便有布防图,那也得在双方实力不相上下的情况才能发挥作用。城中厢军皆随摄政王东征西战过,骁勇锋锐,装备精良。而禁军怠战安逸多年,不管从数量还是战力上来说,禁军都不可能是厢军的对手。”

姜姮仔细回想崔元熙这个人,狡猾的、善于伪装的、心机深沉的,怎么也不可能夜郎自大,犯这样浅显的错。

除非,他还有后招。

姜姮的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回头看向梁潇,他仍旧双目紧合,安静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

顾时安内心焦躁不安,来回踱步,又去榻前看梁潇,忧心忡忡道:“若叫崔元熙赢了,我们都得死……”他一顿,回眸看姜姮,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神情很是古怪:“也许你不用死,但是这孩子肯定留不得。”

姜姮拧眉:“你什么意思?”

“今天宴席上我也在,那色胚看你的眼神就不对。”

姜姮瞥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顾时安,我一直觉得你是个顾全大局、有些智慧的人,这个时候你能别说这么无聊的话吗?”

他一噎,脸蓦得红了。

正僵持未语,寝阁外忽得响起脚步叠踏的声响。

顾时安打开轩窗,见窗外聚集了大批量银胄翎盔的厢军,正将寝阁团团围住,虞清自他们中间走出来,阔步入阁,站在帐外冲着里面半跪合拳为礼,道:“王妃,臣加强了西郊别馆的守卫,您尽量待在寝阁陪伴摄政王,不要外出,外面暂时会很危险。”

他冲顾时安道:“顾大夫,请随我走,外面还有事情需要您来做。”

顾时安担忧不舍地望向姜姮,咬了咬牙,快步离去。

这一夜,躲在寝阁里,窗外鸟雀嘤啾,寒鸦凄切,伴着风声和啸,时不时传来宫门轰隆隆大敞又关闭的声响,亦或是大规模军队疾踏夜行军的动静,闹得人心慌。

姜姮总算明白梁潇说得话:我在哪儿,朝廷就在哪儿,天下风云就在哪儿。

他可真是个祸胚。

姜姮在寝阁的绣榻上凑合了一宿,清晨醒来,侍女们如常奉上早膳,玉米粥,栗糕,腐干丝,熏鱼子,素火腿,宣城笋脯。

她抬眼看向侍女,侍女端正恭敬地俯身,未见一点慌张:“摄政王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王妃的一日三膳需得料理好。”

姜姮头一回正视这个侍女。

她叫宝琴,是梁潇极为倚重的,在西郊别馆住了这么久,姜姮留意到但凡她身边出什么事,最先跑去向梁潇报信的必是她。

姜姮没再说什么,低头摸了摸肚子,照常抬起筷子。

吃一顿早膳,外面又传来不小的动静,听上去兵荒马乱城垣欲催。姜姮听得心里慌,着人去芳锦殿问了问,侍女很快来回信,说姜家上下一切安好,姜世子让王妃放心。

姜姮少许心安,在寝阁里静坐了一会儿,又被梁玉徽拉去看梁潇。

他依旧在昏睡,宛如一尊玉质雕像,安静地躺在榻上。

侍女依照时辰端来汤药,梁玉徽接过来,想了想,把汤药递给姜姮。

姜姮坐在榻边,抬起胳膊喂药,鲛绡袖垂下,一下一下剐蹭着梁潇的脸颊。

她喂得很没有耐心,浓酽药汁顺着唇角流下,梁玉徽埋怨地瞅她,掏出帕子去给梁潇擦嘴。

她不得不添些耐心。

把药喂完,梁玉徽又说伤口该换药,她坐在榻上把梁潇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指挥姜姮给他解寝衣拆绷带。

姜姮的耐心终于告罄,烦躁地问:“就不能让侍女来吗?”

梁玉徽立即瞪眼:“这伤可是为你挡刀才受的。”

这是事实。姜姮侧头轻呼出一口气,抬手解梁潇的寝衣。

她亲眼见到昨天流了多少血,料想伤势必不会轻,可当如此近距离地看见,还是忍不住低颤。

刀口很深,所幸没伤在要害,姜姮拿起蘸热水的绵帕为他清理,即便晕厥,他仍旧不自觉地蹙眉,纹络间镌着痛苦。

梁玉徽忙道:“你轻一些。”

姜姮依言将手劲放轻,擦掉残留的药膏和干涸的血渍,为他涂抹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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