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172)

辰羡手心里腻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不由得合拢双拳,豁出去了:“倒是有。”

梁潇再度偏首看他,显出几分兴味。

“只是个乡野民女,我不希望她卷入这些是非里,希望大哥高抬贵手,不要打扰她。”

辰羡在赌,赌梁潇事先并不知道他藏身在槐县,赌他不知道姜姮还活着。这事情看着凶险,只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可若是运筹得当,就可以让这窗户纸一直不破。

毕竟,在他心里,姜姮已经死了,再去探听自己的姻缘私事,也没什么意义。

梁潇果真不再纠缠,只是言语间颇有几分感慨:“原来你待她也没什么长情。”

辰羡不敢久留与他多言,匆匆告辞,在转身时他意外看见梁潇手中随缎袖垂下的一串佛珠。

辰羡从茶肆离开后,就去找了姜墨辞。

姜氏父子搬回了原先在京城的旧宅,这宅子统共没住过几天人,年久失修,很是费了番功夫修葺。

姜照在清醒时谢绝了国公爵位,这两年间愈发糊涂起来,郎中看过,说他的脑力正飞速蜕化,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三岁稚儿无异。

竹竹、芜芜已经八岁,囡囡也两岁,姜墨辞一直没有再娶,独自抚养两个孩子,一年前经由顾时安举荐,补了神卫副都指挥使的缺。

梁潇好似对姜家已经不再关心,未置一言,任由顾时安折腾。

辰羡突然造访,让姜墨辞很是不安了一阵儿,听他说完事情缘由,才稍稍松了口气,询问过姜姮的近况,才与他进入正题。

其实檀令仪这事有些诡异。

那几个礼部官员向来是朝中的中间派,既不亲近崔氏,也不靠拢摄政王,更加跟新政没什么瓜葛。只是那些日子檀令仪频繁出入御前,再加上礼部筹备官家大婚,往上递了几回画像,两方人打过几回照面,一来二往便熟稔起来。

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两方人越走越近,开始插手皇后人选。

辰羡认定檀令仪书生单纯,不可能有这些迂回曲折的心思,必然是着了别人的道。

可是是着了谁的道呢?若是梁潇,不必如此费周章的算计,直接杀就是。

再者,檀令仪一介书生,手无权柄,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那不甚正统的帝师称号,算计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辰羡觉得事情远超他想象中的复杂,随口问姜墨辞:“你没牵扯进这些事吧?”

姜墨辞道:“我自打领了神卫副都指挥使一职,便安于本分尽忠职守,时安嘱咐过我,我是武将,身份敏感,不要妄动。”

辰羡曾听姜姮无意提及“顾时安”这个人,言谈中对他颇有赞赏,姜墨辞又如此信赖他,不禁对这个人产生兴趣,多问了几句。

原是襄邑的旧人,当年姜姮出逃,他也出了不少力。

辰羡生了要拜访他的心,姜墨辞却摇头:“他未必肯见你,这些年时安的性情变了许多,冷漠寡言,好像诸事皆不关己。仕途上倒是平步青云,刚升了殿阁大学士,眼瞅着就要封侯拜相了,可他和摄政王的关系却一天天疏离起来,反倒与官家更亲近。”

辰羡在心底盘算,与官家亲近更好,檀令仪好歹是帝师,难道官家就不关心自己老师的死活吗?

他执拗地摸到顾府,却当真如姜墨辞所说,吃了闭门羹。

他先以“孙韶龄”的名帖拜谒,管家递进去,未几便出来说他家学士政务繁忙,无暇待客,请回。

他狠了狠心,干脆以靖穆王世子的名号求见,这一回管家进去的时间长了些,但送出来的信依旧是无暇待客,请回。

辰羡颇为沮丧地往回走,刚走出街巷,管家追了上来。

他靠近辰羡,低声道:“我家学士带信给世子,说可从神卫都指挥使身上着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辰羡待要细问,那管家却好似背后有人追他似的,立即跑了。

辰羡心底疑虑重重,却苦无良策,再三思忖,决心铤而走险去见一见这位神卫都指挥使。

他回到客栈,已不见檀月,只有一个小厮候在那里,向他回话:“摄政王殿下吩咐,檀姑娘终究是未出阁的女郎,跟在世子身边多有不便,就将她接入王府暂居,也好与玉徽县君作伴。”

这样也好。

可听到玉徽的名字,辰羡不由得想起了羽织。

羽织和他是一母同胞,当年靖穆王府获罪时嫁给了自己的同窗宣叡,说起来宣叡是崇文院学士宣思茂的同族,当年亦是国子监里文思卓绝的学子,前途不可限量。

可就是因为替新政党说了几句话,被终生取消应试资格。

他循着记忆中的道路摸去了那间民宅,远远见羽织捧着一莆篓的绣品从家中出来,身后跟了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样子,很是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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