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43)

他好像就是想等着人来安抚他,人来了,几分失落几分满足,乖乖地跟着玉徽走了。

玉徽带着他去了许太夫人的薛皋院,将他安置在后院的厢房里,又怕在闹出那夜的丑闻,嘱咐姬无珩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这一夜梁潇辗转反侧,想了许多,也渐渐冷静下来。

这里头是有破绽的。

虽然姜墨辞和姜姮的话能对上,且严丝合缝。但是在这之前,姜墨辞和姜姮是单独见过面的,他们整整消失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他们完全有可能商量出这套说辞,演戏诓骗他。

七年前的事,该死的都死了,是圆是扁还不由他们说。

想到这里,梁潇心里好受了些,后半夜竟睡了个好觉,大清早起来神采奕奕,去陪许太夫人用了早膳,仔细问过太医母亲的病情和方子,在那里等着药煎好,亲自喂母亲喝药。

许太夫人自打病后便浅眠,昨夜后院闹成那个样子,又把玉徽叫了过去,她自然有所察觉,凝着儿子俊朗清濯的面容,叹道:“何必呢?你又不欠她的,这天底下也不是只剩她一个女人了,何必见天的犯贱。”

她说话不好听,可梁潇也不着恼,有条不紊地喂她喝药,边喂边轻飘飘道:“我恨她,我要折磨她一辈子。”

梁玉徽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往香鼎里夹香丸的手抖了抖,香丸从玉匙滚下来,咕噜咕噜滚到了桌子底下。

梁潇掠了梁玉徽一眼,她只觉这一眼阴森森的,说不出的可怖,忙移开视线。

许太夫人倒没当回事,反倒有些幸灾乐祸:“好啊,要我说,折磨一个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夫君纳一堆妾回来,生一堆孩子,膝下承欢,纵享天伦,偏她什么都没有,孤苦伶仃,凄惨终老。”

她说着,精神愈加矍铄,伸手招向身后:“碧桃,来见过你表哥。”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自《百子嬉春图》前走近,穿银泥衫配翠绿帔子,杏眼桃腮,生得十分俏丽。

她带了几分羞涩地偷瞟了一眼梁潇,似还有几分幽怨,礼数却十分周全,敛衽作揖,螓首低垂,娇滴滴,脆生生地低唤:“表哥。”

梁潇没看她,专心喂母亲吃药,温和地说:“我不纳妾。”

碧桃瞬间涨红了脸,水汪汪的一双眼,若微澜春水,潋滟着粼粼波漪。

许太夫人道:“那就不纳妾,让她给你做丫头,做通房,放在身边伺候,这孩子啊脾气温顺,做事细致,用一回你就知道,比姜姮不知道强到哪里去。”

梁潇依旧风轻云淡:“我也不要丫头,不纳通房。她巴不得我找别的女人,这样她就解脱了,清闲了。我偏不让她如愿。”

许太夫人噎住,瞪了半天眼,劈手把梁潇端着的药碗夺过来,狠狠摔到地上。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抚着胸口咳嗽起来,碧桃和玉徽忙给她递茶敲背,她颤颤指着梁潇,怒道:“就为了这么个女人,让人当贼似的防了那么些年,你知道你娘替你受了多少委屈吗?那时候姜王妃指着我的鼻子骂,要我管好自己的儿子,别做梦试图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那就是个仙女,到如今她也早就从云端上掉下来了,她若跟你一条心便罢了,这么个样子,也值得你撒不开手。”

她是吴江花楼里出来的,脂粉堆里是非窝里打滚,虽然脑子不灵光,但嘴皮子是利落的,边咳嗽边说,咳一阵歇一阵接着说,梁潇听得脑子里嗡嗡的。

许太夫人不是没和他抱怨过,她在王府受什么委屈都是第一时间向儿子倾诉的,说完了自己痛快了就抛到脑后,也不管儿子如何纾解如何钻牛角尖。

但这一番话今日听起来,却有几分蹊跷。

梁潇摁住许太夫人,问:“姜王妃什么时候找的您?”

许太夫人不明其意,兀自撒泼:“什么时候?她哪天不找我的麻烦?自打姜姮长大了,她就越发跟盯贼似的盯你,我当时还想,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才不稀罕,将来娶个比姜姮还漂亮的儿媳给我,谁知你这么没出息,偏偏一头栽进去……”

“我问您,姜王妃什么时候找的您?让您管教好儿子,不要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

梁潇肃声又问了一遍。

许太夫人一怔,被儿子突然而至的冷凝唬住,讪讪熄灭气焰,道:“这么多年的事了,我哪能记那么清楚。”

梁潇想了想,问:“是我们在王府的时候,还是我们已经离开王府。”

许太夫人禀思想了想,不甚确定:“我们已经离开王府了罢……你去哪儿?”

梁潇敛袖快步离去,直奔关着姜王妃的偏院。

这么多年,他从未涉足此处,眼看姜姮小心翼翼却又不敢太过招眼地照料着里面这位,唯一做的,便是在她的药里动些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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