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妻(9)

姜姮霍得站起来:“兄长有家室。”

梁玉徽漫然道:“不过一个妾室,我过门前打发了就是。”

“芝芝为兄长生儿育女,与他共患难同荣辱,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

“那你们姜家为什么不抬她做妻?”

姜姮叫她问住了,踌躇难言。

梁玉徽掀起眼皮仰看她,“因为她是罪臣之女,大燕律例,罪臣女可为婢、为妾,就是做不得妻。姜墨辞可没有我兄长这般的权势地位,他不敢。”

姜姮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了,坐回去,道:“兄长曾经立誓,此生不娶妻。我们姜家重信诺,重情义,罪臣如何,权臣如何,情之一字最重两厢情愿,原本就跟权势地位无关。”

此言一落,花厅里冰封般的死寂。

梁玉徽还是那番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仪态,带了几分怜悯地觑向梁潇,果真见他脸色冷沉,薄唇紧抿成一条线,随时会绷断似的。

她玩笑道:“兄长若是觉得姜墨辞配不上我,那不如下道命令,让他入赘王府算了。左右你与嫂嫂成婚多年无子,将来我生的孩子也让他姓梁,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许太夫人原本搞不懂他们究竟在闹什么,但这一句话倒是正中她下怀,她忙道:“这好……”被儿子厉眸一眄,她讪讪缩回脑袋,嘀咕:“就是好嘛。”

梁潇抿了口茶,将茶瓯摔回桌上,站起身,甩下一句:“你们都这么有主意,找我做什么,自己看着办吧。”

他瞥了姜姮一眼,姜姮会意,连忙跟上他离开。

春意隽浓的时节,风中参染微凉,带着清馥花香迎面扑来,掀动裙袂翩跹。

姜姮在渠水边快步追上梁潇,揪住他的袖角,绕到他身前,道:“你不能由着玉徽胡闹。”

梁潇冷漠摄人:“她不过是个傻孩子,从前傻,巴巴地往姜墨辞身上贴,只道自己喜欢,却不知人家嫌弃她不光庶出,还是歌姬之女。当众一顿羞辱,从此性情大变,却还不知道学乖。”

姜姮耐着性子说:“你要讲些道理,那时候兄长已与林家定亲,玉徽闹的动静太大,已惊动林家,他不得不当众回绝,才能给林家一个交代。至于羞辱,那不是兄长……”

“是姜王妃。”梁潇道:“是我的嫡母,你的好姑姑。”

从前这王府的女主人,便是出身闽南姜氏,是姜姮的亲姑姑。她出生在姜家最鼎盛的时候,尊贵娇养,心气颇高,本看重先靖穆王后院干净才嫁,谁知嫁过来才知道夫君在外养了外室,秦淮歌姬,千娇百媚,甚至还育有一子一女。

自是奇耻大辱,天翻复地地闹过一场,可那时朝廷忌惮闽南节度使辖制重军,与皇室联姻也是干系万千,为了家族,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

饶是这样,还是等过了几年,自己的嫡子辰羡开蒙念书了,才松口准那母子三人进府。

他们便是许太夫人、梁潇和梁玉徽。

姜姮幼年丧母,父亲照顾不暇,将她送来靖穆王府长住,伴在姑姑身边,被捧在手里宠着,根本不知人间辛酸几何。

那时,梁潇和辰羡都待她很好,会驮着她捉蝴蝶、爬墙,也一样的眉目如画,清华俊秀。

唯一的不同,就是梁潇性子略冷,总是沉默寡言。

后来长大了,玉徽喜欢上了兄长墨辞,当众提出要嫁他,兄长回绝,那之后,姑姑当众甩了玉徽一耳光,冷笑:“歌姬之女,也配嫁我侄儿。”

姜姮记得玉徽哭了一夜,把自己送给她的钗环脂粉全都扔了出来。

她不知道那时的梁潇心里在想什么,因为他一贯的神色冷淡,任由妹妹伏在他怀里哭,目中旷阔无垠,似平静,又似暗自酝酿狂涛怒浪。

从那以后,姜姮和梁潇就生疏了,梁潇见着她不会再唇畔含笑地叫“妹妹”,不会从官衙回来顺道给她带果子糕饼,不会替她写夫子布置的功课。

只会朝她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直到辰羡卷入谋逆之祸,连累整个靖穆王府和姜国公府面临灭顶之灾,唯有梁潇受皇帝庇护置身事外。

那一日他对姜姮说:“若不想去教坊为妓,那还有一条路,嫁我。”

那个时候,姜姮才恍然发现,其实两人已经十分疏离、陌生。

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乏力,抬头看梁潇,目光幽戚,“那要如何才能放过我兄长?”

第5章 . 子嗣 梁潇对她的控制,偏执且疯狂。……

渠水泱泱,倒映着疏枝明灿的桃花,缤纷落英逐水流,横贯一道白玉樨石桥,通连向八角兰尖亭榭。

那亭榭高高伫立,遮了大片阳光,在人脸上落下斑驳影络,将彼此神情映得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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