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台风波录(598)

作者:轻微崽子 阅读记录

陆观在榻上躺了一会,屈起一条膝,坐起身来。

榻旁地上他没收的那个酒囊,质朴的雾棕色皮革被磨旧得失去光泽。

陆观呼吸一紧,把酒囊从地上抓起来,扒开塞子闻了闻。竟然是上好的竹叶青,气味芳香。

陆观把酒塞子重新塞紧,放回去。在榻上坐了一会,胸膛中那口热气散不出去,他两条腿不住动来动去,仍无法纾解这股躁郁。

第二次从榻上坐起来,陆观放弃地看了一眼酒囊,拿过来,一口饮尽。他酒量不好,却也还是嫌竹叶青不够烈性。

谁知道刚喝完,就觉得有点晕,跌回到榻上,一只耳朵贴在直接铺在地上榻上。

陆观奇怪地皱起眉头,强撑精神下榻,双手双脚并用伏在地上,他把耳朵贴到了长着草的潮湿泥土上。

从大地深处隐约传来的,是马蹄声。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章啥也没有,还是被锁了两次,搞不明白现在的标准……………………累人

☆、和光同尘(伍)

倏然间马蹄声停了。陆观起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脸上泛出红色,起身走出帐篷。整片山林正沉浸在天亮之前最后的黑暗与寒冷中,漆黑的一片。

陆观侧转头,耳朵朝山林的方向倾听。

山间很静,静得一点虫鸣声都没有,鸟叫也没有,唯余不远处一条小溪潺潺的流水声若隐若现。

陆观心里有了数,正要转回帐中重新穿好甲胄。

潮水一般的虫鸣鸟叫倏然响了起来,这在南方潮热未退的天气里,是最不引人注目的背景,它安静时无人察觉,它归来也一样,没有惊动征南军。

陆观双手叉腰,在原地站了一会,嘈杂的虫鸣鸟叫汇成的三长一短的怪声,融化在天宽地阔的野外。

他想了想,叫来人,吩咐巡夜的人加强守卫,便回去榻上睡下。

天亮之前,便是循州这样最南地的闷热也让位于破晓前的寒意,陆观把被子抱着,舒舒服服睡了一会。

正在朦胧之间,陆观的梦里,他正贴着宋虔之的耳朵说话,说什么听不真切,宋虔之像平时一样,拿话激他,手在被子里瞎捣鼓。陆观抬起一条腿,用被子裹住乱来的宋虔之,合身而上。

“将军!”

陆观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抓起榻旁立着的剑。

“我爹来了!”进帐篷来的是柳平文,他满面笑容,让到一边。

柳知行一左一右分别被一名女子和他的儿子搀扶着进来,陆观把蜡烛点上,帐篷外天色已泛青,用不了半个时辰,天色就会大亮。

“柳大人。”陆观也有些激动,冷静下来后,他立刻想到一个问题,忙问柳知行,“循州城乱了?”他注意到柳知行的眼睛缠着绷带,猜测他遭遇了不少麻烦,这些事情不宜让柳平文听,便朝柳平文吩咐,“平文,你去请柯大夫过来。”

柳平文视线不离他父亲,走出帐外还不住回头看。

“这位是?”陆观转向那女子。

显然两人是骑马过来的,一身风尘仆仆。女子穿着男装,但她眉眼生得十分明艳动人,只要看清楚脸,绝不会误认为男人。

“奴家张翠袖,是循州城内弄花坊的琵琶女。”张翠袖抬眼悄悄看了一眼柳知行,说话语气沉稳,毫不露怯,“太守大人于奴家有救命之恩,特趁乱护送大人出城,一路行来,在山道旁见有穿兵服的死尸。寻了一夜,险些碰上循州军,我们躲在丛生的灌木里,看见季宏那贼人率军回城,顺着新鲜的马蹄印才找到这儿来。”

“有劳你。”陆观叫来人,带张翠袖先去休息,他扶柳知行坐下,取来热水倒在杯中,让他握着。

起初柳知行嘴唇微微发颤,喝完一杯热水,显然镇定了些许。

“你是陆观?”柳知行开口问,“我打听到是陆将军率军,猜到是你,果然是你?”

“是,大人受苦了。”

听见陆观这句话,柳知行眼上的白布浸出黑绿色的圆点。

“城里全乱了,守城将领屠戮宋州军,宋州军岂肯伏诛,整座城里四处都是械斗,有一部分人逃出城,从官道往北边去了。季宏如果快,应该已经回到城里了。”

“依大人之见,谁会赢?”

柳知行紧紧抿着唇,黯然摇头:“季宏早已经把城中军眷全都监视起来,还抓了一部分平民。给军眷每日配给充足的粮食和菜肉,军人们肯好好卖命,自然无事,现在这样……季宏回城一定会大开杀戒,军人没了顾忌,势必爆发更恐怖的动乱。”

“他抓平民做什么?”

柳知行嘴唇发白发青,声音疲累极了,仍强打起精神:“陆将军见识过季宏的‘人墙’战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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