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葭(110)

作者:闻人谁 阅读记录

就在白葭走神间,脚下忽然一空,她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轻,便直直的坠了下去,下落的过程没有声音也没有波动,然而白葭却脑袋空茫一片,失去了意识。

耳边有木头被灼烧的声响,鼻间弥漫着一股异常难闻的腐烂和焦枯味,白葭被这股恶臭刺激着鼻腔,还没睁眼便先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头。

白葭眼珠在眼皮下急动,睫毛轻颤了几下,霍的睁开了眼睛。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恐惧的瞪大了眼睛,脚下一软,重重跪跌在地。胸腔猛然翻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白葭低头死命的捂住嘴,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喉间的酸意呛得她眼泪直流。

这里应该是一个村庄,屋舍俨然,围起的一圈圈篱笆里种着不少花草,路旁树木茂盛,上边结着累累硕果。原本是一个安详宁静的地方,如今却是如此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

道路之间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每一具都尸首分离,被开膛破肚,血肉模糊,许多带着残余血肉的骨头不知为何被集中丢做一堆,而几乎每一颗树上都垂挂着鲜血淋漓的脏器和面目全非的人头,食腐的虫蝇由于血肉的腐臭已经开始到处徘徊停驻。

大地被血浸染成了红色的土壤,每一棵树都变得血红,猩红的鲜血仍从树叶上缓缓的滴落,因为过与稠黏而拉扯出一道道如同蛛丝一般的细细红线。

这个村庄草木盎然,落英缤纷,本该是鲜丽生气的色彩,却变成了铺天盖地单一的猩红。这是一个红色的死亡世界,触目惊心而可怖渗人。

——这种血腥屠杀的现场,她决不能呆在这里。

白葭惨白着脸,紧咬着牙,强忍着胃里激烈的翻涌恶心站起来。顿了一下,忽然面色惊慌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脖颈,同时反手去摸身侧的包。

脖间空空荡荡的,凌笼八角镜已被当做了开启幻虚樊笼的钥匙,所幸的是龙骨还在自己身上。

她看了眼手腕上的妨音。

幻虚樊笼只有缘契者才能进入,那么叶阑声便无法来到自己身边。可尽管知道结果,白葭还是忍不住试着晃动起了那枚妨音,如预料一般,叶阑声并未出现。

白葭看了眼荒寂无人的村庄,她把龙骨抓在手中,微微定心神,抿着嘴唇,竭力压抑着欲呕的不适,细细打量周围。

莫非这便是数百年之前?可据她所知,现世记载中从未有过这样血腥的阶段,即使人类历史上有为了权利地位,财富名声而产生过的大规模战争,也从没有这般惨烈。

——先祖师李先河在记载之后,觉得那段过往太过黑暗残酷,于是便撕去了那几页。

——那段过去是被至高诸天所抹消的禁忌,没有单纯的记载和记忆。

白葭忽然想到李问真和太昭的话,全身猛然一震,她捂住脸,眼泪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

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所知的一切是那般渺少和虚假,糅杂了之前那一次次颠覆认知所遗留积聚起来的不安,她为自己的愚昧无知和自视甚高感到深深的痛苦。

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就仿佛只是一个虚假的表象,人们抛弃了一切精神信仰,狂热的追求触手可及的科学,狂妄的认为人类便是整个世界的主宰和唯一,媲美造物主,却从不知除了现世还有着其他影子般的存在。

就如同任何一个走的顺遂和飞快的人都不会想起回头看一眼一样,现世人类不断膨胀的虚荣和骄傲,已经没有多少人还会自我怀疑和思考,才会致使如今的环境在文明发展进程中被一步步破坏。

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不安,原本思绪那小小的岔路瞬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不,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弄清自己怎么也放不下那段过往,无端执着的原因。

白葭按下那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头脑瞬的清醒。她用手背使劲抹了把脸,把压抑在喉间的无声哽咽极力咽了下去,振作了精神,脚步也稳了许多。

她沿路小心的走了一段,心中的疑惑愈深。

从村庄里晾着的衣物来看,显然有不少的女性,但奇怪的是,从这些残余的尸骸依稀可辨大都是些男性,老人和孩童,却没有一具是年轻女性。

“扑簌——”一只停在一个木架旁的秃鹫在白葭远远走近的时候,猛地扑腾起翅膀,似乎她是什么异常可怕的厉鬼,紧张的高飞而起。

白葭独自走在这炼狱景象中已然杯弓蛇影,这忽然的声响使她面色大变,举起龙骨,猛地转眼看过来,只见一双黑色的翅膀振飞盘旋在空。

她无声的吁了口气,转眼瞥见秃鹫飞起之处有一个用三根白骨支起的架子,下面放着一口白色的小锅,锅中似有汤,粘滞而稠重,颜色怪异,黑色和红色的腐蝇密密麻麻的停栖附着在浑浊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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