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负(9)

作者:opacare98 阅读记录

画面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有时彼岸甚至梦到那个长老的脸换上了她的面孔,有时阿姐手中的符禺剑分明是向她的心口落下……

这样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的梦魇折磨使她心力交瘁,彼岸只能凭着记忆中琅洞书上所记载的偏方尝试给自己熬制草药,可是偏偏有一种叫植楮的草,她带着人偶找遍了附近的山也找不到。

人偶空有人形和稀薄的灵智,即使做工精致,偶尔露出表情的面目也带着不协调的怪异。

彼岸却毫不在意,她独自生活了太久,没有人强加给她美丑好坏的概念,她所有的想法犹如山川阡陌随风生长的条草,随性而自然。

如果她今后的生活还像现在,直至这样走完这成百上千年的话,彼岸想,这个人偶至少能一直陪着她,在那些苍冥不在的日子里。

这方偌大的世界里,真正为她所有的大概只有这个人偶了。

梦魇步步紧逼,偌大的庭院一草一木都会在夜晚的窗楹上映出狰狞的形状,北风从长廊下呼啸而过的声音尖锐而急促。

彼岸无法再忍受独自居住的恐惧。

但是她不应该一个人擅自跑出去的,她不想给苍冥带来麻烦,思来想去,起码她可以去找洵南。

洵水绵延千里支流众多,按从前的惯例,她只需要在任意一条支流边呼喊洵南的名字,洵南就会来找她。

翻山越岭对于毫无修为的彼岸而言难度不小,她不得不化出原身,长长的墨绿色蛇尾拖在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彼岸情不自禁俯下身抱住自己的尾巴,把侧脸贴在细密的鳞片上。鳞片已经随着她的成长从细小柔软变得坚硬冰冷,但这却是她幼时幽囚于琅洞时抱着入睡的尾巴,是属于她身体的、熟悉又陌生的一部分。

然而苍冥不喜欢她露出尾巴的样子,虽然他只流露出一个闪烁的眼神,彼岸却感知到了。

她没有追问原因。

许多刨根究底的真相,只会使双方都难堪罢了。

彼岸的选择是在自身还未长成时,强行催动轩辕氏族的禁术化作完全的人形。

她刚来这里时甚至完全不知道如何用双腿行走,只得踉踉跄跄地跛足而行。刚长出来的双足柔嫩而脆弱,即使在软底的鞋子里面也常常磨出一个再一个的血泡,隔着薄薄鞋底的坚硬砾石,像刀片一样划过脚心。

偶然有一次苍冥见到她练习行走的滑稽姿态,甚至也不自主抿着嘴弯了弯唇角。

那是彼岸第一次见到他笑,她也晓得那是在笑她,低着头红了脸,脑海中却全是他幽深的眼眸闪过一点亮如寒星的笑意和抿成直线的唇形微微勾起的样子。

她学得慢,但身体恢复得很快,她都坚持下来了。

洵水的支流眼见着不远了,彼岸疲倦萎靡的神色也露出两分的欣喜,一直收在衣袖中的人偶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

彼岸疑惑地向四周张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正要转身,却无意中发现身侧的草丛似乎有被踏开的迹象,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来,人便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彼岸醒来时月已中天,幽冷惨白的月光顺着屋宇的飞檐缓缓倾泻下来,照得她身上也是冷冰冰的。

彼岸将人偶放在自己宽大的衣袖中,长长的尾巴百无聊赖地扫过地上冷硬的砖石,右手支着脸,轻不可闻地叹息着。

窗外陆陆续续有长相似马的凶兽扇动翅膀飞过,于是彼岸便猜到这里必然是孰湖一族的所在。

她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窗外孰湖的身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出现,才小心翼翼地试图从窗户外翻出去。

彼岸有些庆幸自己虽然不修习法术,然而翻山爬树的事情从小做得不少。她头一次来自然分不清路,但也知道低伏着身形,朝着和刚才那些孰湖飞去的地方相反的方向溜走。

树影森森,加之连日来梦魇不断的缘故,彼岸总觉得身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可跑了一路甚至也没人追上来,彼岸便有些松懈。眼见路渐渐到了尽头,面前是一片荒原般的地方,她便四处溜达了两圈。

四下空空荡荡,既没有人也没有路。烛火通明的连片房屋已经在身后很远了。

彼岸不敢置信,难道这么容易便让自己找到了离开的路?

突然身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便是你这么一个小丫头身上有女娲之遗?”

逃亡时候彼岸乍听得身后有人,而其话中的意思更是叫她心里惊得翻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顾低头咬着嘴唇,讷讷应声:“我?”

怀有女娲之遗轩辕族人,生下来便该是选定的下一任巫祝。

可分明姐姐才是轩辕氏族的巫祝啊,那么就算有也应该是在姐姐体内,怎么会是她有女娲之遗呢?

上一篇:哥,我保护你呀! 下一篇:烟西台记事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