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云(80)
他相信双眼所见到的,从他所见的去判断,去看这世上的人和事。
顾仪走近了一步,有些咄咄逼人地再发问:“岑卿,那你想说些什么呢?”
这距离有些近,岑观言有些恍神。
他想说的有很多,比如殿下伤心时可以哭出声来,比如注意身体,不用整日整夜的劳累,比如她是个很好的人……
再比如,想问坠金之毒是否真的无解,想问到底是谁如此狠毒,想问殿下在禺山时在忧心些什么,他是否能帮上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夸赞她胜过世人的清醒和仁心,想提醒她警惕纪怀枝扭曲的爱意,想说他的私心,关于深藏于心的思慕。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过去和现在,还不敢奢求未来。
可惜,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闭口不言,只是垂下了头。
“岑卿,你爱我吗?”
她的笑极美,比冬日雪地里独树一枝的红梅还要动人心魄,灼灼似火,让人想扑火而去。
呼吸靠近,长年累月的香气无孔不入,钻入他的鼻息。
是长乐殿里焚的东阁藏春,是苦涩煎熬的药香味,是身边人存在的证明。
岑观言退了一步,顾仪向前迈了一步。
他没再躲闪,直视着面前女子的双眸。
眸似冬日,不需琼叶来增色,冬日有梅花,枝干枯瘦,从被人扭曲的冰梅恢复成枝叶繁茂的梅树,开出晶莹剔透的花。
顾仪又问了一遍:“岑观言,你心悦我,是也不是?”
她喊他的名字,问得平静自然。
随后,听见男子坚定的回答:“是。”
他想过所有不回答的理由,可话到了嘴边,突然想抛却所有的顾虑,只凭心意去回答一遍。
“我心悦殿下,皎月可证,不敢声张。”
皎月是她,不敢声张的是自己。
像遮掩了很久的秘密,被一丝|不挂地呈在台面上,他在赴刑场的路上,等待审判的降临。
第49章 第 49 章
“若我不爱, 你当如何”
“沉心掩面,再不声张。”
“若我爱,你又当如何?”
“喜不自胜, 万死不辞。”
岑观言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有些执拗地抬着头,没有平日里谨慎温和的模样。题卷上写的答案,他不敢确定,只能写上一切所知, 放手一搏。
顾仪在看他的眼眸, 淡琥珀色的瞳孔中有一个她,也只有一个她。
忽而一瞬间, 一切都安静下来, 顾仪在无声地笑。
快意的, 张扬肆意的, 比以往的笑都要璀璨。
她若爱人, 正大光明, 坦坦荡荡。
“岑观言,你赢了。”
她暂时抛却顾虑和棋局, 去接受他纯粹真诚的爱。
岑观言几乎失去了听觉, 像是在幻想中都不敢出现的场景,不知是云端的月落在他面前,还是他在云端见月。
“谨谢殿下厚爱。”
他弯下腰,行了一礼。
顾仪唤他的名字, 等他起身后又不知说些什么, 索性换了个话题。
“岑观言,改兵制之事近来得抓紧些, 趁纪家元气大伤、朝臣被震慑之际,多推进点。你身上的担子会有些重,放手大胆去做,其余事不用担心。”
她神色沉凝,想起些棘手的事,蹙紧了眉头。
“殿下,你又想一人去纪家吗?”
岑观言有些无奈,与殿下相处得多了,也知道些她的脾性,对旁人戒备心重,重要的事都爱亲力亲为。
眼下的事大了说是逼宫,小了说也只是劝谏,禁卫军包围太和殿之事也能推到何咏身上,纪家只要足够狠心,依旧能从中抽身。
最好的结果,是从中获得足够大的利益,还得和纪家商讨。
他也不是刚入朝时对党争一无所知的新人了,陈党只会落井下石,或两不相帮,纵使有陈谨在,也只能牵制些许。
“看来你是越来越聪慧了。”
顾仪也没否认,反而夸了几句。
岑观言也不劝说什么,长作揖道:“殿下,若真要去,记得捎上我。”
劝也劝不下来,不如自己跟着还能看着,总能安心些。
“你倒是学得快,不怕我生气?”
顾仪低下头,故意去对上他的眼眸,戏谑地开口。
“不知道岑卿学了这么多四书五经、朝廷事务,又有状元之才,女子生气了该怎么哄,有没有学过呢?”
她叫他岑卿,摆出了长公主常有的架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殿下是还要收一份答卷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岑观言失笑,明知她是在开玩笑,心下还是略微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