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桃花+番外(390)

“你气他作甚?”裴安拿起茶杯吹了吹,缓缓道,“父皇老了,何必与他争执。”

裴渊看了看他。

说来,他和裴安虽是兄弟,其实却是不熟。但凡说到皇帝,就算是裴瑾这样跟他交情好的,也常常会避开些不好的话,而裴安却总是口无遮拦,仿佛不拿他当外恩,着实让他意外。

裴安看了他一眼,问:“九弟没这个感觉?”

“父皇的脾性一向如此,不曾变过。”裴渊淡淡道。

裴安放下杯子,徐徐道:“那许是比我见得多的缘故。我离京许久,与父皇只偶尔书信往来。这次回来,见他头发比从前白了许多,自有此感。”

裴渊颔首。

其实,他也觉得皇帝老了。

但这个老,指的并非是容貌。

皇帝的做事方法还是老一套,却越发退缩。就拿今日之事而言,他赶紧打发了封良和裴安息事宁人,而全然没有了当年雷厉风行之气。

不仅如此,裴渊想起皇帝这两日的言行,愈发与几年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新帝不能同日而语。

裴安又问:“方才我离开太极殿时,你曾说有一计,说来听听?”

裴渊那时没有立刻与裴安说,是心里存了再看看的意思。而与皇帝的交谈下来,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于是道:“此事,我以为,二兄可以去找一个人帮忙,让他在父皇面前说几句话。”裴渊道。

“何人?”

“三兄。”

“哦?”裴安想起裴珏那与世无争的模样,有些意外。

裴渊拿起放下药膏,擦了擦手。脸上有些许清凉,让他的思绪也清晰了些许,他问道:“曾受封家所害的,并非只有我等。我等要对付的既是封家,那么要扳倒它,还须更多的力量。”

裴安明白过来。

“三弟出面,便会有用?”他饶有兴味。

“这些年其实切实侍奉在父皇身边的人只有三兄。他执掌太常寺,对父皇可谓无微不至,父皇也器重他。在河西时,便是指了他亲自将太子接回宫中。说明他把三兄当自己人。由三兄出面,父皇或许会听。”

裴安沉吟。

早在高昌时,他就知道了皇帝派裴珏去接太子一事,将裴珏归类为皇帝的人也不无不可,但过于片面。对于裴珏,他和裴渊的想法不同,他总觉得裴珏此人心思颇深。当年卢氏被嫁祸惨死一事,裴珏就在卢氏身边,不可能不知道生母的冤屈。可这些年他却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甘心为皇帝鞍前马后。

裴安的直觉告诉他,这不正常。越是顺从的人才越危险,兔子咬起人来才疼。

这样的人能是皇帝的人吗?恐怕皇帝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而裴渊则不同。

在裴安看来,裴渊的冷漠和反叛才是人之常情。一个有真性情的人,才能让裴安放心交往。

因而这些年来,虽然他得了皇帝应允,与裴珏手下的太医署颇有来往,甚至能得到救宇文鄯的秘药。但他跟裴珏之间,从来交情寡淡,仅限于公务。

不过,也是时候去探探他的底细了。

裴安思忖片刻,道:“我与三弟不熟。不过既然回来了,去打个招呼也好。不过别报太大希望。”

裴渊默了默,而后道:“若是再不行,二兄就劳动姑祖母走一趟吧。”他看着外头的天色,道,“天要下雨了。”

裴安笑了笑,道:“知道了,现在就去。”于是起身离开。

第311章 夏至(七十一)

裴渊送走裴安,顿了顿,转而往厢房去。

王阳原本已经重新入睡,听到沈楠君向裴渊行礼的声音,又醒过来。

见他要起身,裴渊上前按住,道:“躺着吧,我说两句就走。”

沈楠君多少听王阳说起过裴渊,从跟他的言语中知道他的心头对裴渊堵着一口气,纵然是身负重伤也不想失了体面。

此人犟起来也跟头驴似的。沈楠君想着,帮着他在身后略垫了隐枕,让他半躺着,便算是起过了。

裴渊确实只有几句话要跟他说,可看他这副架势,便只好坐下,他对沈楠君道:“方才娘子所给伤药甚好,能否再多给些?”

沈楠君会意,知他有话要和王阳私下说,于是便颔首,退出门去。

门“嘎吱”一声重新合上。

待沈楠君的脚步声消失,裴渊便开门见山地问:“你可知云儿在外头跪着?”

王阳知道他是问罪来了,点点头道:“是我低估了师妹,我以为她会听师叔的话。”

听话?裴渊无语。

王阳是没看见晚云昨日义愤填膺的模样。若非他们在场,她说不定能当场把封爽揍死。她正在气头上,恐怕就算让她此时去真刀真枪厮杀也也毫不费劲,怎么可让会听话在家里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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