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桃花+番外(72)

晚云趴在浴桶边上,看着案上满满的食物,又体会了一回悲喜两重天。刚才还哭哭啼啼,现在只一心觉得,阿兄真好。

裴渊议事到深夜才回。

他满腹心事地推开房门,却看见如豆的灯光下,晚云蜷缩在榻上,睡着了。

裴渊将房门掩上,问亲卫:“方才吩咐的厢房可备下了?”

亲卫回:“已经备下,常郎说等殿下回来再去。”

裴渊了然。

再回屋里,晚云听见响动,倏尔惊醒,一双眼睛看向他。

“梦魇了?”他关上门,撩了袍子坐在榻前。

晚云揉了揉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梦见了今天被我刺死的那人。”

裴渊明白过来。

他就知道不能这么早过去。

第一次杀人的滋味不好受。别说是她,就是他本人也难受过许久。那还是小时候,在前朝宫中为质时……

“梦见什么了?”裴渊将自己从思绪中抽回,问道。

“也不是梦见,该是想起了。”晚云起身,抱着双膝,徐徐说道:“今天我落马后,躺在地上装死。我是知道心脏的位置,也知道要多大的力道才能毙命。那时,我都盘算好了,可下刀的一瞬间却下意识地刺偏了。我慌了神,又刺了几刀,全都没有刺中。他流了很多血,却死不了,倒在地上很痛苦。他兴许知道我在玉门关整理药材的事,知道我师出医家,求我救他,他不停哀求,叫我好人。可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他去了。”

晚云的话大大出乎裴渊的意料。他万万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出。她不仅年纪小,还是个大夫,让她去杀人何其残忍。

他摸摸她的脑袋,开解道:“云儿,这世上的对错并无绝对。你痛苦,因为你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有非救不可的理由;我不痛苦,因为我是个将军,我亦有非杀不可的道理。你不是不救他,而是你选择了帮我,所以你只有杀了他。”

晚云下巴垫在膝头上,细细思量他的话。

裴渊继续说:“战场乃修罗之地,这便是为何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我不仅会担心你受伤,还会担心你痛苦。”

听罢,晚云沉默良久,终于点点头。

明日就要前往沙州,她又陷入了八年前的痛苦。

她眼巴巴地注视他,问:“等战事结束了,我还能再见阿兄么?”

裴渊失笑:“你忘了我给你的玉佩?”

她从怀里掏出来,用手指捻了捻“子靖”二字,心情轻松些了:“知道了,我在沙州等阿兄凯旋。”

裴渊怔了怔。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似乎还是第一回 听到有人这么说。

第64章 冬去(四十四)

晚云拂了拂衣角,站起身来,从衣领里掏啊掏,掏出好几个小纸包,笑道:“这是我从师父那儿偷来的。上好的金创药,只进贡宫里,买不到的。”她说罢,忽而面露狭促,“当然了,阿兄也用不着买,只是我猜阿兄走的急,并未随身携带。”

裴渊露出些许笑意:“既然贡品,便只有父皇赏赐才有,反正我没有。”

晚云“啊”了一声,问道:“阿兄的父亲那样小气么?没关系,阿兄有我,等我回洛阳给你多偷些。”

裴渊忍俊不禁。她口中的他的父亲,仿佛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寻常人的长辈。

他笑起来总是那样好看,晚云看着,不由得微微脸红。

“阿兄别笑话我。”她说,“师父的好东西都藏着掖着,若不用偷的,根本拿不着。”

她显然会错了他的意。可无关紧要。他头一回想,文公将这丫头带大兴许不容易。

“去歇息吧,”裴渊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今日你也累了,我这边无事,你不必担心。”

晚云乖乖地应了,回屋去睡。

临走了,她又顿住脚步,说:“阿兄要对自己好些。我知道阿兄不怕疼,可是那毕竟是伤,得好好治。”

她的眸色在晦暗中并不清晰,可轻柔的话语落在他心坎里,似润物无声般化开,总让他想起山居的过往。

裴渊止住思绪,不做细想,催她赶紧去歇息。

晚云只睡了一小会儿。

她在仁济堂早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卯时一到必定穿戴整齐到达堂里。

寒风料峭,她紧了紧氅衣出门。

裴渊的房门开着,亲卫在屋子里收拾细软,而裴渊却不见人影。

打听之下才知道,裴渊一个时辰前被请去议事堂了。

她嘟囔着:“那才睡了多久啊?”

亲卫苦笑:“殿下一夜未眠。才处理完公文正在躺下,就被叫走了。”

晚云正打算去官署看看,裴渊却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吩咐亲卫准备出发,将晚云叫到了屋子里,三言两语说:“瓜州要起战事,我需前去解围,你留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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